“怎么能硬造战事呢？若是一旦失控，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是说，或许可以让她和嘉梨那样，以拱卫边防之名，去边境上操练士兵、镇守边关，如此一来，即便没有军功在身，手上也有了兵力，若是这士兵训练的好，还能自成一股气候，让边将们也不敢小觑了她。”杜太妃说道。
诸葛忆荪听了，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正是担心身边没有个依赖的人，才选定了她，若是她去了边境上练兵，岂不也要离我而去了？若是我一旦有个闪失，或是京城出了什么变故，又能指望上谁呢？”
“陛下既然舍不得她亲自去，我还有一个主意。”
“说来听听。”
“差遣几个与她亲近之人，去边境上操练士兵，震慑边将，起到的效用也是一样的。”
“与她亲近之人？又懂得练兵之术，又足以在东西边境上扎下根来的，这样的人如今的京城之中有吗？”
“怎么没有？眼前的就有两个。”
“哪两个？”诸葛忆荪刚问完，脑海中便想起了一个人，“你是说……东海王元溯？”
“不错。东海王的封地便在齐鲁与淮扬交界之地，他本身也立有战功，为人慷慨，没有宗室子弟的纨绔之风与皇族架子，深受麾下兵卒的喜爱，在军中颇有人望，若是能前往东海郡、琅琊郡一代练兵，将来定能成为东海边将中的佼佼者，只要有他在，从渤海到珠墟的东海守将中，不会有人敢伺机生事的。”
“在东海郡和琅琊郡练兵？”
“是啊，恰好分别是东海王与琅琊公主的封地，东海王与嘉秀，与她最是交好，她对元溯和嘉秀也有恩，让元溯替双鲤在东海边境上的练兵，再合适不过的。”
“我是在想，这东海与琅琊濒临大海，所操练之兵，该以海上水师为重，可东海王马术奇佳，京城内外多少次的马球赛事都是他拔得头筹，可是操练水兵，他未必擅长啊。”
“不擅长又有什么要紧？他不擅长，您找几个擅长之人协助他一番便是了。”
“擅长之人？你是说……甘缪？昔日甘缪倒是见识过橘海城的商人们操练海上商队的，这些来往于南洋海上的商队中多备着精通水上作战之人，好提防海盗，只是我有些心有不忍，甘缪才从西越回来，还不曾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便委派他到东海去，实在是太累着他了。”
“陛下怎么放着现成的闲人不用，何苦来摁着一个人来回使呢？”
“现成的闲人？”
“是啊，前些日子孟先生与江先生曾拜访天腰川女宫，还与我说起如今京城的商贾有几十万之众，相争实在太过激烈，他们的生意也不太好做，正想着问云儿和甘维，有没有新的谋财路子呢！说起新的谋财路子，如今咱们大黎十都的生意，能想到的、赚钱多的都有人做了，只怕现成的路子不多，可是东海与琅琊一带甚少有富商大贾涉足，东海与琅琊虽然偏居一隅，有些闭塞，可都是人口逾越二十万的大郡邑，有鱼盐之利，当地所产的陶器、美酒、手绣也是赫赫有名的，这陆上走的商路是不如东丘、扬州这些地方通畅，可若是将海上的商路打通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海上的商路？你是说……让孟轻雷与江引鹤两个一边与元溯一同操练海兵，一边组建海上的商队，像当年在雪川一般，利用海上的商队取利？”
“是啊，陛下您瞧这舆图。”
杜太妃说着，让人抬了一个舆图来，指着给诸葛忆荪说道，“这东海与琅琊，看着偏僻了些，距离扬州也好，东丘也好，邯郸也罢，都不甚方便，可是这海上的路就不同了，您瞧，若是将来的商队和商船有了，往南去珠墟城、去明珠湾、甚至到东兴国，都方便得多了，往北还能到玄貊洲、到真诺国，如此一来，岂不是用商贾之利，将与咱们大黎和睦亲好的盟邦都联结起来了？如此岂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吗？”
诸葛忆荪听杜太妃的话听得兴味盎然，可是转念一想在，这也实在是个大工程，便说道，“好是好，只是如今的东海与琅琊之人，并不曾经营海滨，一心在农田之上，让孟先生与江先生在那里白手起家，靡费的银子不在少数，他们未必会肯吧。”
“恕我直言，若是只让他们在东海与琅琊经营商队，的确靡费不少，不过若是朝廷出钱，东海王出兵，他们出力、出谋略，如此便花不到他们多少钱了，而且他们也能借此机会，将自己的生意开拓到齐鲁、淮扬，还有几个海上盟邦去，他们这些人都是见钱眼开的，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推脱呢？”
“说的是，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回头我便让通议台、贾正台、户部、兵部的人去细细地筹划此事。这东面的军中势力可以摆平了，奎师那西面……”
“西面便更好办了。”
“哦？怎么个办法？”
“陛下忘了？昔日在咱们大黎与西凉之间，有一个西羌女儿国，熙宗皇帝晚年，我大黎与西凉交战，西羌夹在大黎与西凉之中，首当其冲，被左右强敌当做靶子，西羌国就此覆灭，其王城被西凉人一把火烧了，王族被西凉人掳走，成了西凉人的奴隶，西羌的后人也散居各地，多数流散在大黎，有两成去了西凉。”
“此事我倒是听先帝说起过，这都是典顺十年的旧事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这又与西境练兵有何关系呢？”
“您想啊，咱们大黎西部边境，只有一个强邻，那便是西凉，大黎西境的诸位守将，之所以驻军防守，名义上都是为了提防西凉，可大黎与西凉之间早就重归旧好，先帝的宁和公主如今已经是西凉的太后，有这层关系在，西凉早年历经王室内乱，元气大伤，国力已经不复当年，因此西凉不足为虑，真正值得地方的便是外敌，而是越发腐化坐大的守将们，若是能善用西部的羌人遗民，在羌人的故地形成一股强而有力的势力，依我看来，将有三重好处。”
“哪三重好处？”
“这前两项好处方才我都已经对陛下说过，便是提防西凉、震慑西境守将，这第三重好处，便是为了蜀中。”
“蜀中？这与蜀中有何干系？”诸葛忆荪问道。
“不知陛下可曾听过一句俗话。”
“什么样的俗话？”
“俗语说，天下未乱蜀先乱，蜀中可是个上上福地，可也最易变成祸乱之源，当日先帝为了躲避渤海之乱，便迁入了蜀中，躲过了渤海高氏的追杀，夺得了喘息的机会，蜀中，往北可扼住姑臧、河西咽喉，往南可牵制西越与婆绵，往西能成为抵御西凉的屏障，往东可成为供养天下的粮仓，依我看来，若将来陛下隐退，将大黎交到双鲤手上，不论是北面、南面、东面生乱，都尚且不足为虑，最头痛与最棘手，便是有人趁机在蜀中生乱，可陛下如今在蜀中，并没有一支强而有力的劲旅，足以提防四方之贼，陛下如今在位，西境的守将们自然不敢胡为，可若是换了旁人，他们就未必会像眼下这般安生了。”
“说的有理，只是该如何操练一支蜀中劲旅呢？说起来，除了梁大哥，我身边的确没有熟知蜀中情势的人了。”
“您身边还有一位，此人与双鲤也甚是要好，况且若是有她来做此事，依我看，比嘉王在世时还要事半功倍，也只有她，能团结起散落在蜀中各地的西羌人的力量。”
“西羌人？你说的是……临泗？”诸葛忆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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