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莲送来热茶，林中鹤连喝了两杯，沉默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又不是当事人，贸然问人家感情私事，总觉得不妥。
最终，喝的肺叶子都快飘起来时，也只憋出了一句：
“你这嫁衣哪里买的？还真是怪好看的。”
金莹莹十分赞同的点头道：
“是吧？我和美莲、圆圆也觉得特别好看。
不过，这可不是买来的，而是我二儿媳亲手为我做的。”
话语间，满是自豪与骄傲。
“噗——”
林中鹤刚喝进嘴的茶水顿时喷了一地。
“咳咳……”
他一边咳嗽，一边抚着胸口，扭头去看此时正靠在炕头，好奇的望着他们谈话的江心月，抬手指向她，满是不可思议道：
“这……这都是她做的？”
“是啊，怎么了？”
金莹莹不明白他怎么反应这么大。
林中鹤站起身来，又捻起金莹莹的裙摆，弯下腰仔细看了看上头的刺绣。
这些花朵针脚细密而整齐。
而且，无论正面还是反面，竟是连一根多余的线头都找不到。
他再次问道：
“那这些刺绣……也都是她一个人绣出来的？”
金莹莹点点头，有些心疼的道：
“可花费了她好几晚上的功夫呢，所以做完之后，我便不许她再做什么活计了，先好好歇上几天再说。”
林中鹤：“……”
林中鹤沉默了半晌，才满是不敢置信的道：
“你家里有这么个天赋异禀的儿媳，为什么不送她去镇子上最好的绣坊里学习？
那里出来的绣娘都是可以自己独立开店的，并且可以打着那绣坊的名号招揽客人。
那绣坊可是远近闻名，因为老板是宫里出来的绣娘，因思念故土，这才回来开了那家绣坊。
她的手艺，也是一绝呢！听说还受过当今圣上的褒奖，甚至连圣上的龙袍制作，都有她的一份功。”
顿了顿，又看了一脸懵懂的江心月一眼，继续道：
“不过，那绣坊招人的门槛极高，若非手艺精巧者，使出千金万银都进不去。
但依我看来，凭借心月这份手艺，进去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啊！”
金莹莹听的双眼发亮，因为她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改变江心月一生命运的好机会！
她忙抓住林中鹤的胳膊问道：
“那绣坊叫什么名字？在何处？想要进去学习的话，都有什么条件？又需要学多久才能出师呢？”
看着她这副急切的模样，倒好似江心月是她的亲女儿一般了。
林中鹤暗自感叹，心里却莫名的为自家好兄弟感到更难受了。
该不会真要孤寡一生吧？
其实孤寡倒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之后，仍然孤寡。
那才叫煎熬。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问题太多了？”
见林中鹤久久不回答，只是兀自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金莹莹不由小声问道。
“啊，没……不是。”
林中鹤轻轻的拍了拍金莹莹的手背以示安抚，这才回道：
“那绣坊叫一品阁，离我家倒是不远，想要进去，一则需要带着自己的绣品去，二则……需要每个月上交五两银子，其中也包含了吃住。
不过好在，若是学的快，可以早些出师，听说最快出师的那位绣娘，只在里头呆了一个月，便学成出来了。”
“五两？！”
金莹莹没说话，倒是江心月率先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而后连连摆手道：
“算了算了，我才不去！
能在家做些衣服，拿到镇子上去卖，换些银钱补贴家用，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别的，就算了吧！”
金莹莹却是摇了摇头，道：
“五两银子倒是不多，如果……那一品阁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厉害的话。”
其实……如果真像林中鹤所说的那样的话，金莹莹甚至觉得那位一品阁的老板娘每月只收五两银子，简直跟在做慈善没什么两样。
毕竟那可是宫里出来的绣娘啊！算得上是全国最顶尖的绣娘了。
技术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况且，还可以打着一品阁的名号开连锁店，根本不用担心客源。
等学成之后，只需找个好地方盘个小店，那下半辈子，基本上不用再担心衣食问题了。
金莹莹倒是很希望家里的两个儿媳都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如此，以后，便再也不必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林中鹤忍不住冲着金莹莹竖了竖大拇指，道：
“还是你看的比较远。
如果你真愿意送她去，正好，我与那老板娘也有些交情，倒是可以让她便宜一些。
毕竟，五两银子对你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不是？”
其实林中鹤倒是很乐意自己资助江心月去一品阁。
一则这手艺……是真的让他感到震惊。
他走南闯北，自是见过不少好东西，这刺绣是什么水平，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这二则嘛……咳咳，倒是有些私心了。
他倒是还怪喜欢这个心地纯良的乡野小村妇的，虽然还没到要和别人抢老婆的地步，但能让他喜欢的女子，倒是不多。
哪怕做个朋友也不错。
只不过，如果贸然开口说要资助江心月的话，林中鹤却是怕别人会多想，反倒会给江心月带去麻烦。
金莹莹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那就麻烦林公子了，等我得空，便立刻带着她去镇子上瞧瞧。
若是能进得去，那便再好不过了。”
“婆婆！”
没等林中鹤说些什么，江心月已经冲了过来，满脸焦急道：
“婆婆，我不要去！
一个月五两，真的太多了！
不值得为我花这么多钱的，真的！”
金莹莹转过头，看着小姑娘惶恐的双眸，却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你喜欢做衣服吗？”
“……什么？”
江心月呆住，脑袋却下意识的点了点。
也许是因为受父亲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让她也对做衣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也许做衣服对于别人来说，是一件苦差事。
因为不仅要测量、裁剪，还要一针一线的缝合起来，可谓麻烦至极。
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乐在其中。
她喜欢将衣服设计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喜欢穿针引线的感觉，喜欢在衣服上绣下自己喜欢的图案。
更喜欢别人穿着自己缝制的衣服时的模样。
这是一种享受，一种……也许只有她自己能够明白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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