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绍松的质问，一句比一句语气严重。
看向主治医生的眼光中，甚至开始喷火。
主治医生心里狠狠一跳，咽了咽口水。
他就知道，这活儿不好干。
怪不得院长三推四阻，甚至临时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出差任务，原来，就是想逃过此刻的修罗场。
主治医生犹豫了几秒，看了一眼三人的表情。
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解释道：
“付部长，你先稍安勿躁，听我解释。”
“不是我们想让老夫人遭罪，而是这几天老夫人的身体数据，已经出现了一些异常。”
“我们医院召集了多位专家，多方面综合评估过了，继续让她睡下去，弊大于利。”
“虽然老夫人体内蛊毒暂时未解，她醒来，会伴有头疼噩梦等后遗症……但这并不致命。”
“只要你们能及时安抚好她的情绪，不要让她有自伤甚至轻生的念头……这也比持续用药让她继续沉睡，对她身体造成的破坏程度，要小很多。”
“你们也知道，是药三分毒……”
“再加上清心蛊迟迟没有线索，继续这么无望的等下去，并不是最佳方案……”
“而且以老夫人的年龄，躺太久，对她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各项身体机能都会持续退化，万一哪天她的身体平衡被打破，突然恶化……”
主治医生抬眼，再次扫了扫三人的表情，最后强调：“这已经是我们目前能想到的最优解决方案了，所以……”
付邵中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了一下。
接着，长叹一口气。
虽然医生说得隐晦，但他算是听明白了。
母亲如果继续用药物干扰，让她沉睡不醒，只怕身体会越来越糟糕。
可能将来某一天，直接就在沉睡中……睡过去了。
医院不敢担这个责任。
宁愿把人唤醒，让他们带回家照顾。
付邵中和付绍松互看一眼，皆没有说话，不约而同看向了父亲。
付国兴头疼得很。
他最近的睡眠状况也相当不好。
一睡着，就不断梦见叶婉宜……
对方那张清丽的脸庞，一如往昔，她低声哭泣着，不断控诉自己的种种不作为……
每个夜晚，他从睡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
心中的悔和思念，如潮水般，快将他淹没……
如今，要是把章玉英弄醒带回去。
两人相看两生厌。
只怕，睡眠情况会更加糟糕。
付邵中看了看父亲黑沉的脸色，还有脑袋上最近不断增加的白发，沉思了几秒，默默叹息一声。
转头看向医生，直接拍板，“就按你们讨论的结果处理吧。”
待医生点点头，走出房门去安排后。
付邵中才对父亲和大哥说：“老宅的环境可能不太适合母亲休养，我会把她送到京郊的疗养院去……”
付绍松听了，有点不乐意。
作为付国兴和章玉英的第一个孩子，他跟母亲的关系一向比较亲厚。
怎么忍心看着她这把年纪了，却孤零零被送到疗养院中？
“邵中，老宅才是母亲的家，她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我们可以多安排一些医护人员在老宅照顾她……”
话还没说完。
付国兴就打断了他，“听你弟弟的，等她醒了，就送到京郊疗养院去。”
说完，付国兴就黑着脸，起身离开了。
竟是连留下来等待章玉英清醒过来后见上一面，都不愿意。
他还没做好见章玉英的心理准备。
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跟她对质，探求当年的真相。
几十年夫妻，到底还是有点情分在。
对方刚大病醒来，他也做不到立马去兴师问罪。
算了。
且再等等吧。
但唯有一点，付国兴很清楚。
他们两夫妻，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付绍松太清楚父亲和母亲之间的问题了。
当年小小的他，无数次被母亲当做吸引父亲注意力的棋子。
面对冷漠的父亲，还有表面漂亮温柔，私底下却有点歇斯底里的母亲。
他的内心，其实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
但不管是吵吵闹闹，还是冷暴力，父亲和母亲两夫妻到底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原本已经相安无事，相敬如宾……
怎么到老了，两口子又变得水火不容了？
付绍松心累，但又没办法，只能埋怨到付邵中头上。
“你怎么也不劝劝爸？”
“他跟妈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折腾几年？”
“为啥就不能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呢？”
“他对妈如此不耐烦，让家里这些小辈怎么看？”
付邵中冷哼了一声。
这一切难道是他想造成吗？
要不是母亲太作，能把父亲的心给越作越远吗？
他看着迁怒的大哥，没好气道：“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上流圈子里夫妻不和的例子还少吗？
太多面上风光，内里千疮百孔的婚姻，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有几个是天真的？
付邵中突然想到如意，心中暖了暖。
唉……
也就他家乖女儿是个好的。
一点也没有沾染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你……”
付绍松没想到二弟会这么呛他，气得手抖。
“懒得跟你说，反正你跟妈本来也不亲，她过得怎么样，你大概也不关心……”
说着，就直接起身出去了。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说出更多难听话。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付邵中一个人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
只觉得心累又无力。
他的人已经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清心蛊跟江如宝带回来那批蛊虫，原本应该都属于同一个小家族饲养的。
没道理其它蛊虫都弄回来了。
唯独清心蛊不见半点踪影。
江如宝那小子肯定把清心蛊藏了起来。
但付邵中就是想不明白，明明江如宝那次出国前，还在热心肠地帮着到处打听清心蛊的下落。
为什么在国外待了短短时间，回来，态度就产生了180度的大转变。
他在国外经历了什么？
又为什么要针对他母亲？
这其中，一定有被他忽略的地方。
付邵中闭上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他本打算这几天挑个时间，再找江如宝好好聊一聊。
没想到，那小子又跑了。
听说回学校收了一个天才博士生。
他不是最烦带学生吗？
年轻人的脑回路，他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算了。
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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