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台阶下传来声响，二人跑过去一看，沈千雪一马当先走上前来。
麦孜孜惊喜地露出笑容，像一朵突然间盛开的花儿。
“千雪哥哥！”
麦孜孜提着裙子跑过去，扑进沈千雪怀里，“我好想你。”
自从周冀起义以后，麦孜孜就再也没有见过沈千雪了。
沈千雪僵硬的面容上扯出一抹难堪的笑容，他摸了摸麦孜孜的头发，声音略微嘶哑，“你能醒来，太好了。”
“皎若！”沈昔突然惊呼。
沈千雪的身后，两个侍卫架着浑身是血的杨皎若。
麦孜孜探头看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她、她怎么伤得这么重？”
沈千雪面色黑沉，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先回去。”
“哦。”麦孜孜这才发现沈千雪的状态也十分不好，她赶忙挽着沈千雪的胳膊，小跑着跟沈千雪一块往回走。
沈昔走到杨皎若跟前，发现她已经完全昏迷，忙让侍卫把她送去药舍治疗。
沈千雪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然后脚步一顿，望向听雨楼。
他仿佛还能清晰地看到楼上小窗跟前那道娇俏的倩影，偶尔会扯着铃铛，朝他露出大大的笑脸。
甚至后来学会了轻功，还会兀自飞过来，翻过窗户，扑进他的怀里，撒娇玩闹。
心，猛然间剧烈地收缩。
“不必再来，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绝情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响起，如同尖锐的针扎着他的心，又如同重重的铁锤敲击着他的脊背。
沈千雪收回目光，有些狼狈地加快速度进屋。
然，他的呼吸越发紊乱，步伐越加凌乱。
“噗！”
沈千雪扑倒在门前的台阶上，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墨发凌乱地散开。
“千雪哥哥，千雪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吗？”麦孜孜吓得花容失色，她可从来也没有看到过沈千雪这个样子。
沈昔快速跑上来，扶起沈千雪，将他带回房间，安置在床上。
沈千雪无力地躺着，双目失神，浑身的悲戚，在低吟。
“到底怎么了？”麦孜孜又是害怕又是担忧。
“出去！”沈千雪动了动唇。
“千雪哥哥，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啊？”麦孜孜握着他的手。
沈千雪拧眉，空洞的双眸流露出浓浓的伤痛，他推了一把麦孜孜，急切地喊：“出去！”
麦孜孜无措地看向沈昔。
沈昔只好拉着麦孜孜，离开了房间。
沈千雪捂住自己不断翻涌的心口，突然起身扑在地上，呕出更多的血来。
他的眸子红得吓人！
压抑的情感如突破禁锢的洪流般，汹涌地翻滚！
这一年多，他不安，惶恐。
怕时间会消磨苏瑾下对他的喜欢。
怕更多人对苏瑾下的好，会让苏瑾下忘记他。
怕他敌对的身份，会让苏瑾下不再愿意爱他。
但他也执着地想，不会的。
外人把苏瑾下说得那么狂妄凶恶，可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也永远是个笑意盈盈的可爱姑娘。
仿佛，苏瑾下永远不会离开沈千雪。
沈千雪狼狈地跪在地上，他错了。
苏瑾下是会离开的，就像当初母亲也会离开他的那般，在某一个他不知道的节点上，突然放手，决然转身……
当初娘亲离开，沈千雪没有留得住，如今苏瑾下要离开，他留得住吗？
一夜无眠。
翌日，杨皎若带着一身伤，被押送到大厅。
她的伤已经被处理过，浑身包得臃肿极了，唇色惨白，没有半分往日的风采。
但她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含着期盼盯着坐在上首的沈千雪。
昨日种种，说明沈千雪还是在乎她的，哪怕苏瑾下放了那样的狠话，沈千雪还是把她救了回来。
这是不是说明，她比苏瑾下更重要。
昨日的两个将士垂着头跪在大厅中央，他们已经被审问过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一个字都没敢遗漏。
“跪下！”沈千雪开口，眸色晦暗不明。
杨皎若自知有错，顺从地跪了下来。
沈昔和麦孜孜站在旁边，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沈昔倒还好，面色比较平静，麦孜孜就不一样了，一双眼里要喷火似的盯着杨皎若。
“亏我昨天还担心你的伤，没想到你竟然干出伤害苏瑾下父母的事情，他们何其无辜，你真是可恶至极！”麦孜孜忍不住骂道。
本来苏瑾下就跟凤凰阁是敌对势力了，发生了这种事，以后还怎么见面？
愁死人了！
杨皎若也不在乎麦孜孜说什么，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千雪，她想知道沈千雪是怎么想的？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沈千雪没有斥责，没有表明自己的看法，反而问了杨皎若。
杨皎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我之间的情意吗？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生活，十多年的情意，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沈千雪眸里闪过失望，杨皎若还在执着。
“若你真的是我的亲人，犯下如此大错，我是不会救你的。”
杨皎若眼里的不解更甚，“那是为何？”
“我曾与你说过，可你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沈千雪眸里染上一丝哀伤，“当年，你父母追击敌寇被困于山谷，曾派人向凤凰阁求救，那天我父亲本来是要去救他们的。”
思至此，沈千雪自责地低下头，“我不知道父亲去做什么，我只知道那天是母亲的生辰，我想让父亲留下来，别走，所以我跳进了湖里，把自己搞得奄奄一息，父亲着急地守在我跟前，确保我性命无碍后才离开，但是，一切都晚了。”
这件事，杨皎若是知道的，沈千雪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她。
“我未曾怪过你，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可我怪自己，如果不是我的任性，你的父母不会死，我有愧他们，有愧于你。”
杨皎若的肩膀垮了下来，泪水悄然滑落，“所以，你对我的好，对我的包容，以及昨晚不顾一切地救我，只是因为我的父母，而不是因为我……”
杨皎若笑着哭，心里的悲伤比身上的刀痕更让她痛。
原来，从一开始开始，他的爱都不曾给过我！
沈千雪轻轻合上眼，“纵然我有愧你，但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我不能允许你一直做错事。”
“我错了吗？”杨皎若停止了哭笑，眸里的执拗依然疯狂，“我承认对苏瑾下父母出手，是有违良心，可那又怎样，我是为了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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