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首和南首酒楼，周到和姬鸿泰心有灵犀，也不见作势，身形已化风，眨眼消失不见。
西首酒楼，肥头大耳的金飞云却只是圆睁着双眼，抚着挺起的大肚不知所以。
观战区中，林绿珠却是轻挥天蓝色长袍的袖口，湖绿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微笑，不轻不重哼了一句：“雨季，雨季。这满川烟雨，真是越来越有些意思了。”
雨水倾落，四野迷离。
九天碧落波涛滚滚，几头青牛甩着尾巴，悠闲地在岸边吃草。它们不时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三位老人。
周到，姬鸿泰，一左一右挡住了黑袍老者的去路。在沉沙县域，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这两位老人的联手追击。
黑袍老者早已收住了脚步，语气居然略带些不悦：“两位拦住老朽，不知有何见教？”
姬鸿泰没拿正眼瞧这黑袍老者，却将目光投向那大江岸边。一位蓑衣钓者，在江边孤独冒雨垂钓。
姬鸿泰嘴角微翘，心道便是边陲苦寒之地，也有这种风雅钓痴。
若逢和风细雨时节，桃花飞，杏花落，经过三冬蛰伏的鱼儿刚刚冒头，又吃了初生的春草长得分外肥美，彼时举一杆钓钓钓寂寞，倒也不错。
现如今，这倾盆大雨下虫鸟绝迹，临江独钓，总觉多了些悲壮，少了些雅韵。
不过，这似乎也与他无关吧。
姬鸿泰胡思乱想了一会，语气便很平淡：“宫老来得隐秘，走得蹊跷。我等身为主人，自该送一送，否则不免有违待客之道。”
宫老忽地笑了。
这古稀老者惫懒起来，也是挺不注意形象：“既是千里送别，主人可曾备好美酒佳肴？老朽一路风尘仆仆，若是无酒无肉相送，恐也非待客之道。”
“不如请阁下移步青港村，吾等煮了青梅，温了薄酒，与阁下作彻夜长谈，如何？”姬鸿泰眼角扯出一丝笑意，眯缝眸子中却闪出一丝精光。
他其实不是很有耐心的人。今儿个，这老头必须得跟他们回去。
“大可不必，老朽今日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改日再来叨扰相谢。”抱了抱拳，黑袍老者便待抽身离去。
“乱元散还没交出来，你这个老东西就想走么？”周到忽然冷冷一笑，说话也是颇不客气。
姬鸿泰昏花老眼眨了一眨，愣了半晌。这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周到，性子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不过想到他那些个火爆脾气、极其护短的兄弟们，姬鸿泰心中也便恍然：左右都是兄弟，性格上多少有些相通之处吧！
黑袍老者身体微微一僵，很快恢复正常，一双眸子深深望向周到，冷冷道：“老朽不知你所言何意？”
“你破费拉拢的两个少年都输了，就没准备些后手么？”周到却是没有回答他，脸色愈发冷了。
他身上隐隐有火红色的元气闪烁。三人身周一丈范围内，温度在渐渐升高，雨水慢慢变得稀薄，渐至滴雨不落。一团一团的雾气在磅礴大雨中蒸腾。
黑袍老者沉默半晌，忽然道：“光凭你们两个，还留不住我……”
“哦，老东西这是有恃无恐了。”周到哼了一声，一个火红色的拳头忽然出现。
黑袍老者面色微变，双臂格于胸前，火焰拳头一现即逝，老者往后飞退丈许。
“你已是真人，而我还只是至人。”周到冷冷道。“但若要拼起命来，你这个药罐子泡出来的真人，一定拼不过我。现在，你还觉得我们留你不住么？”
“老朽奉劝一句，有些事不是你们能掺和的，一旦陷进去，出来就难了……”话音未落，又是一个火红拳头劈面砸来。
黑袍老者早有准备，右掌推出，左拳随即抵住右掌背。拳掌相交，老者蹬蹬后退两步，他的腰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骇然低头看去，却见一根木刺从地面诡异地长出，刚好刺入腰部半寸的位置。
不远处，姬鸿泰拈须微笑。
周到哼哼冷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个时候你还敢倚老卖老威胁我们。老东西，你真当自己命硬如铁，我们杀不了你吗？”
黑袍老者苦笑一声，道：“老朽失礼了，你们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吧。”
“固元丹有什么问题？”周到开门见山问道。
“丹药配方有缺陷，在特定条件下会引发丹田元气紊乱，轻则受伤，重则元气尽失，丹田破裂。”
周到和姬鸿泰对视一眼，目中尽是震惊之色。
举国修元者，有几个没有服用固元丹？而由帝国皇室掌控的丹药配方，居然有如此重大的缺陷。
“乱元散是什么？”
“乱元散可以模拟出那种特定条件。”
“有没有解决办法？”
“现在还没有。丹堂在凤凰山开辟药圃，便是为了研究药剂，弥补固元丹的这个缺陷。”
“呵呵呵呵，果然是狗东西，你还想骗我？”周到喝道。
黑袍老者目光闪烁，惊奇道：“我骗你什么？”
周到道：“你可知沉沙县最厉害的丹药大宗师是哪位？”
黑袍老者道：“我需要知道吗？”
周到指着姬鸿泰道：“就是他。他只需要闻一闻，便已知道固元丹五行缺土木。”
黑袍老者脸色大变。
周到道：“青港村的土地最缺的是木元气，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么？”
黑袍老者强笑道：“我不懂。”
周到冷笑道：“你不会不懂，因为你们要种植的，本是用来配置乱元散的草药。”
黑袍老者脸色铁青，垂首不语。
“把乱元散拿予我看看。”姬鸿泰忽然喝道。
老者探手入怀，取出一个药包，强笑道：“老朽也只有这些了。”
他的指尖突然发力，指甲划破包裹药包的牛皮纸。一包灰白色粉末洋洋洒洒挥过来，甜腥气扑面而至。
周到暗道不好，手臂一震，宽大袍袖拂动，将粉末逼入雨雾。
那黑袍老者嘿嘿冷笑着身形飞退，瞬间没入倾天雨幕之中。
苍老声音狰狞传来：“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你们等着被灭族吧。”
喜欢长离帝弓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长离帝弓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