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打累了，苏牧躺在绿荫中的草地上，看着白云飘过的蔚蓝天空。
左边躺着夏沫，右边躺着夏纯，这一切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夏纯疯累了，蜷缩着身子，侧躺着沉沉睡去。
“我听齐明说，世家和x-Space的关系并不好。”苏牧的声音响起，问出心中的困惑。
夏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你加入x-Space了？”
“是与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不重要，是与不是，我都相信你，但对于夏家来说，这很重要。”
“看起来，你们之间的关系，是真的不好。”
“远比你想象的，更加紧张。”
苏牧侧过头，看着女孩侧颜，说：“你说你调查过我。”
“是。”夏沫同样侧过头，与他对视着。
“那你知道我父母是谁吗？”苏牧接着又问。
“父亲查不到，母亲倒是查到了。”夏沫说，“你的母亲梁瑶，是十方守备东南局的局长，一位蓝血A级的火焰序列。”
A级？火火姐说是A+呀？不过这个不重要，可能是信息差。
“你看，我是x-Space局长的儿子。”
“不。”
夏沫不认同苏牧的说法，纠正说：“你是十方守备局长的儿子，不是x-Space。”
“有区别？”
“不仅有，还很大！”
“可以说吗？我想听听。”苏牧毫无保留地说，“钦差大臣本想建议我，去x-Space的继血种学校。”
“好。那我就从目前国内的几大继血种势力说起吧，第一个要说的，就是开云的立国九族，他们是凌驾于世家之上的存在。”
夏沫一点点地为苏牧解析。
“‘世家’这个词，来源于太史公的《史记》，相当于早期的诸侯。开云九族你可以和《史记》的‘本纪’划等号。”
“他们拥有最古老、最完整的序列传承，并且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影响开云的历史走向。现今统治开云的皇室，明皇子风家族，就是九族之一。”
“九族之下，就是世家。”
“开云早在1898年，效法因铎帝国，实行君主立宪制，设立议会。虽然因铎帝国现在已经分裂成两个国家，但祖上确实阔过。”
“虽然是君主立宪制，但这种自上而下的改革，是不彻底的，明皇依旧拥有极高的权利。”
“广义上的世家是一种概念称呼，狭义上的世家则是，指代在议会拥有席位的继血种家族。”
“起初，开云议会是没有下议院的，只有一个议院。后来新兴资产贵族崛起，他们有产业、有枪还有钱，便开始谋求政治权利。”
“1950年开云与西方列强，在藩属国‘和宁’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决战，导致国库严重亏空。”
“历来国库亏空，要么打百姓的主意，要么打商人的主意。战争吃紧，百姓都在前方出力。如果是在以前，这些新兴资产贵族一个都跑不了。”
“但是和宁岛的战争已经关系到国运，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国家将会面临被列强肢解瓜分，殖民掠夺的危险处境。”
“明皇、九族和大世家们商议后，决定拿小世家们开刀，满足新贵们的要求，让渡部分议会的权利。”
“战后，明皇正式下诏确定议会的最终改革，至此我们和因铎帝国一样，有了上下两个议院。”
“继血种世家的席位遭到明皇大砍，旧议会原本有128个世家席位，改组成上议院后，只保留了36个席位，许多并不强大的继血种世家被剔除议会。”
“所以，以后你如果再听见某某世家，也不用过于上心，其实很有可能是，以前被踢出议会的那些家族。”
“36个上议院世家，其实也分三六九等，这个以后再说。”
听到这苏牧不由插一句嘴，问：“夏家属于哪个档次？”
“你觉得呢？”
夏沫一脸小傲娇，答案不言而喻。
“懂了。”
“下议院固定365个席位，由新贵们把持。”夏沫继续说，“两院之间互不流通，继血种世家不可以竞选下议院席位，反之也是一样的。”
“明皇内阁由下议院多数党提名人选，新贵们把持着国家部分行政权。继血种们则由明皇任命，担任国家的监察、执法职位，掌握国家暴力机关。”
“但这里面有个很大的漏洞。”她卖着关子。
苏牧听明白了，说：“如果不爆发大规模战争，用上飞机导弹之类的热武器，继血种家族们的优势实在太明显，如果新贵们需要皇室、世家保护，岂不都成了傀儡？”
对于继血种来说，暗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凡血，实在易如反掌。
“对！”
“所以这就引出来第三股势力：x-Space！”夏沫说，“新贵们从国外雇佣x-Space，作为他们的保护，同时大力资助寒门继血种，与随机出现的平民继血种。”
“同时，这也是西方列强，解除对开云经济封锁的条件之一。”
“十方守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它是明皇、九族、世家、新贵、x-Space与其余西方势力，共同博弈后的产物。”
“并不能单纯地将它与x-Space，彻底划等号。一句话来解释，如果战争再次发生，x-Space：开云，也就是十方守备，会为开云的利益而战，而不是x-Space。”
“这其实与我们的邻国朝鹤很像，x-Space：朝鹤同样拥有非常高的独立性，只不过形成的因素不同。”
苏牧静静听着夏沫的话，一点点梳理纷乱的组织关系，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基本摸清楚开云国内的大势，不过还欠缺诸多细节。
身边，睡梦中的夏纯翻身，十分没有睡相地将雪白修长的左腿，架在苏牧的腰上。
“额。”
苏牧抬起头，看着那条玉腿。
“别管她，姐姐就是这个样子。”夏沫继续说，“所以，你现在明白我的心思了吗？x-Space是与开云有过战争的敌人，十方守备则是双方的缓冲地带。”
“明白了。”苏牧实话实说，“我拒绝了x-Space的签字。”
“嗯。”夏沫点头，“我早就猜到了，不然也不会和你说这么多。”
“那我们现在来，聊聊你的事。”
“我，我能有什么事？”
夏沫心虚，本能地就想跑，但是被苏牧一把拉回来。
“还是下次一定？”他问。
……
……
酒店的房间中，老师和周海的争论还在继续，老师坚决不同意，认为学院更好。周海则认为，苏牧不仅仅是开云的，更是世界的，就应该去x-Space。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一件事。”老师说。
“教授，您说。”
“当年叛逃事件发生后，是你把苏牧藏进精神病院，这才成功躲过x-Space总部钦差大臣的调查。这份恩情，我会记住的。”老师说。
周海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份救命之恩由教授来还，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把苏牧的监护权让给自己。
“教授，我认为苏牧的监护权，不应该完全由您来……”
“呲呲——”
“呲呲——”
双方争执不下间，电脑屏幕中的视频画面，忽然开始一闪一闪。
“这家酒店的网，也这么垃圾吗？”老师吐槽一句。
周海却发现了问题，说：“教授，不是网络的问题，好像是有人黑进来了！”
“Gentlemen——”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x-Space中庭的内部会议室，打断老师与周海的“畅谈”，声音高贵、优雅充满因铎老牌贵族的腔调。
对方用开云语说：“为什么我们不把选择权，交还给苏牧呢？他已经长大，不再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有能力选择未来的道路。”
“并且——”
“I have a plan！A big！plan！”
……
……
夏沫乖乖躺回草地上，在苏牧的步步紧逼中，咬着嘴唇。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及联想到少年老师的恐怖实力，她终于松口，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夏家很强，是江南行省第一世家，但夏家也有夏家的问题。我，或者说，以前的我扛不起夏家这一代的重担。”
“可是我觉得你很强啊。”
“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夏沫说，“其实，我之前并不是蓝血，而是红血b级。”
“什么！”苏牧吓了一跳。
“你小声点！”
夏沫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查看夏纯有没有醒，看见姐姐呼吸平稳，并没有被吵醒的迹象，她这才松口气。
“你要死啦！”
女孩很不客气地拍打着苏牧，低声怒斥。
“我的问题，我的问题，你继续说，你继续说。”
夏沫面色凝重，望着眼前少年，犹豫再三，最终压上所有赌注，说：“为了提高实力——”
说到这，她再次抬起头，确定夏纯在不在睡觉。看到姐姐依旧沉浸在香甜的梦中后，夏沫凑到苏牧面前，两人离得很近很近，感受着对方的鼻息。
“我瞒着家里，偷偷从黑市购买了一支禁忌药物。幸运的是，我活下来了，并且成功突破血统界限，从红血提升为蓝血A级，但血统非常不稳定。”
苏牧想起来了，那天雪夜里，夏沫伤口流出的血，是红、蓝混合的，并不是完整的蓝血。
“虽然成功了，但是依旧没有脱离危险，我不敢告诉家里，于是向上次的组织，订购了几支【稳定血清】，就是黑色手提箱里面的那几支。”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那是个圈套，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应该已经被他们抓回去，当做实验用的标本了。”
“回家后我被爸妈骂得狗血淋头，同时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过这件事姐姐不知道，你也不要和她说。”
苏牧见她情绪低落，眨眨眼，故作自恋带着浮夸说：“不用谢我，你知道的，我做好事从来不留名。”
“谁说要谢你了！”
夏沫难得露出小女儿姿态，娇嗔一声。
“为什么你会是……”苏牧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问题后，压低声音说，“会是红血b级啊，夏家不是这个吗？”
他竖起大拇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夏沫解释说，“我爷爷是蓝血A+，但是他宁愿和家族闹翻，也要娶一位凡血。我爸爸就降成了蓝血A级，他也喜欢上一位凡血。于是……”
“于是你就被降成了红血b级。”苏牧替她说完，心里感慨一句：一家子恋爱脑啊，看来我的道行还浅，需要再学习学习。
“对。”
“红血b级是没办法维持一个稳定的大世家，夏家人丁又少，嫡系序列就我这么一支。”夏沫很无奈，“像我们这种大家族，是没有办法体面退场的，败落后，等待我们的，只能是被其他家族肢解、侵吞。”
说着说着，女孩忽然委屈地哭起来，“所以我当时，压力真的好大，好大好大的。那天你来救我之前，我想的是，要不就这样死了算了。”
苏牧掏出口袋里的纸巾，说：“没事了，没事了，你看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还不是一起躺在这片晴空下？”
夏沫抹干眼泪，点头：“嗯。”
“那【翡翠梦境】是怎么回事？”苏牧继续问，这是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困惑。
“那是一种未知的权能，这几年江州周围时有发生，陷进去的人都死了。”夏沫眼中仍有余悸，“我们很幸运，活了下来。”
“听说案子交给x-Space了。”
“对。那两位钦差大臣确实很厉害，抓了很多罪犯，但一番审问下来，却发现他们都不是那个主犯，全都是些模仿者。”
夏沫忽然想起什么，凑近了神神秘秘地说。
“还有件事，那天雨夜，我不是在和骑士团战斗吗？我发现大部分骑士都不是我杀的，有人在暗中帮我们，可以确定是一位非常强大的木序列继血种。”
“肯定不是我这边的，你身边有强大的木序列继血种吗？”
木序列……
苏牧立即联想到「虞」，还有她的小花园，但「虞」好像并没有明确说出自己的序列。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但「虞」的存在，是不能说的，说了，她会生气，会消失，赌气似的玩失踪。
“没有。”苏牧摇头，说了半个实话。
“这样吗？”夏沫摸摸下巴，满脸疑惑，“难道是那位大能碰巧路过？”
她在思考雨夜梦境，苏牧则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世家，x-Space，新贵。
夏沫，关天炎，浮宁宁。
三个女人三种势力，同时也指明三种完全不同的未来，她们都在“邀请”自己，但究竟应该选择那条路？
还是说，都不选，自己走出一条全新的路？
两人安静地思考着各自的事，夏纯忽然坐起身来。
“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
……
夏沫姐姐的精力不是一般的旺盛，早知道中午就该拉着她一起出来压马路，吃饱睡足的夏纯，在运动场上如一头散欢的猛兽，一只脱缰的疯兔。
整个下午苏牧、夏沫都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
太阳渐渐西斜，夜幕再次升起，夏纯终于累了！
苏牧疲惫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回来了呀。”老师招呼着。
“好香啊。”夏纯把鼻子凑到老师的烧烤架前嗅嗅，口水止不住地流，“没想到大叔你还有这个技能。”
“哈哈哈……人生得意须尽欢，露天烧烤小啤酒。”老师笑着，“我活了这么久，什么事情没尝试过？可以说，你大叔我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
“大叔你今年多大啊。”
夏纯拖来一张椅子，趴在椅背上，摇啊摇。
“我还年轻着嘞，也就一百四五十岁……”
“咔——”
夏沫不自觉的，将手中空易拉罐捏扁，她好像明白，为什么自己那天回去询问相关资料，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这位大能的情况。
他和自己，乃至自己的父辈，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苏牧则一口可乐喷出去，“你说啥？”
老师娴熟地撒着孜然粉，“开玩笑的，开玩笑。我才，才五十二而已。”
他笑眯眯看着苏牧，问：“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夏纯也回过头看向男孩，满脸笑容。
苏牧咽了一口口水，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胆敢说一个不字，美女瞬间变成野兽。
只能强装开心地说：“开心，可开心了。就是这个体力有点跟不上，累，老了，不太行了。”
“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老师补刀。
淦！
夏纯晃着椅子，头枕在手臂上，“大叔，好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
“千叶——”他说，“风回。”
夏沫手中的易拉罐，被她直接捏成球，千想万想就是没想过这位超级继血种，居然会是立国九族之一的千叶！
“朝鹤人？”夏纯问，她不懂继血种世界，更不知道九族。
“可不是。”
千叶风回拿起一串滋滋冒油的大羊肉串，递给夏纯，说：“很早以前，我们的祖先既有姓同时也有氏，后来姓、氏合流，不过仍有一部分古老的家族，保留了这种传统，并慢慢演化成双字的复姓。”
“朝鹤，一学徒尔。”
夏纯吃着鲜美的羊肉串，竖起大拇指，单手打开一罐啤酒，问：“就像明皇那样吗？子风家族。所以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是子姓风氏？”
“不是。”
“啊~为什么呀！”夏纯不理解。
千叶风回分发着羊肉串，解释说：“是风姓子氏，姓放在了氏后面，不然连在一起，岂不成了‘疯子’家族。”
“哈哈哈……”夏纯被逗得直笑，“大叔，你好幽默哦。”
“所以，千叶家族，也是叶姓千氏喽？”她举一反三。
“对，小姑娘真聪明。”
“那是！”夏纯扬起骄傲的小脑袋。
“一般来说，两个字里，更贴近自然的那个，就是姓，我们祖先的姓全部来源于天地之间。如风、叶、水等等。”
“但并不适用所有家族，也有可能是姓在前氏在后，也有的家族是姓加称号，或者氏加称号。”
千叶风回进一步解释说。
“不过现在已经合在一起，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那千叶家族会不会，也和子风家族一样。”夏纯问，“古老神秘？”
“哈哈哈……古老神秘……”千叶风回哭笑不得，“小姑娘你还是用词鬼才啊，干脆说封建迷信算了。”
夏纯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敢说明皇家族是封建迷信。虽说现在已经是德、赛先生的新时代，但是明皇依旧是这个国家的象征。
“准确说，千叶家族是开云立国的九大家族之一，传承至今已经好几千年。”千叶风回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夏纯又扣开一罐啤酒，说：“那应该十分辉煌啊，可现在除了明皇子风，其余的八大家族好像都没听过耶。”
“哦，还有始皇龙秦。所以‘龙秦’，是以国号大秦，加始皇帝陛下祖龙称号，合在一起得出的吗？”
“是，确实是冰雪聪明。”
千叶风回笑眯眯地说，“跟不上历史的浪潮，最终就会被时代所遗弃啊。”他看向夏沫，“你说是吧，小沫姑娘。”
夏沫当然听得出来这个男人的弦外之音，“但是千叶家族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千年底蕴，倒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在开云还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但是世界之大，又岂止一国开云？东方的朝鹤帝国，西南的摩诃深闍帝国，北方的维恒帝国对我天朝可是觊觎已久啊。”
两人对视着，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苏牧则默默地吃着烤串，再不吃，就被夏纯一个人吃完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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