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清点远比想象中麻烦。
处处残垣断壁，即使没有人员伤亡。
可满山遍野的妖族尸体，亦能让人心间一颤。
林昭记得自己刚穿越时，最喜欢站在这里。
欣赏山清水秀，云卷云舒。
如今却再也瞧不见了……
各峰被毁，建筑所剩无几。
耗费那么大心力设计的小院也破败不堪。
至今仍能忆起那次特殊的洞房花烛。
满室馨香、鼻尖环绕、两两相对、互诉衷肠。
可惜……
“昭昭。”
司渊就知道，她一定在这儿。
孩子虽经颠簸，略有疲惫。
却已被常婉和南宫焱安顿好。
他总算寻到机会，同林昭单独相处。
郁苍霖得了救治，目前已无大碍。
姬家兄妹三个，也在姬千雪的努力下捡回一条性命。
离颜不知所踪，纪云青……
身旁忽然只剩他一人。
怔愣片刻，林昭伸手。
抚上他的眉间。
“对不起。”
“当时我只想着为你们解围。”
“全然没考虑到后果，害你担心了。”
司渊现在不似孕期那般娇气。
行为举止，终于恢复了一峰之主该有的气魄。
对她也更包容。
全然不像刚承受过生育之苦的样子。
“我确实很害怕。”
“身为修士，我可以接受自己战死。”
“为了青云无怨无悔。”
“但你不行。”
“如果没有和我在一起，你或许也会像其它人一般出逃避祸。”
“而非面临此种险境。”
司渊头一回感到这般无力。
修为并非他引以为傲的优点，却是他安身立命的保障。
可现在，他再也不能保护所有人了。
那时同舅舅接手青云门，屡次击退外敌，清扫内贼。
虽然辛苦，心甘情愿。
哪里不足便拼尽全力，总是有盼头的。
但如今，司渊却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了当年闯劲。
怎样努力，始终跨不过天堑。
原来……不是昭昭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昭昭。
“阿渊生子时的艰辛，比眼下危险数倍。”
“你都不曾居功。”
“我不过做了我该做的。”
“何必在意。”
“保护你和孩子，是为人妻主的责任。”
“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哪配站在你的身边？”
既然四下无人，不如做些轻松愉悦的事。
难得不用提心吊胆。
亲昵的话语，还是留在床笫间最为柔情。
以咱俩的交情，劫后余生，睡一觉不过分吧。
“舅舅醒了。”
“昭昭也该告诉我们，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躺在榻上，司渊搂住她的肩颈。
轻贴耳畔，气息微乱。
“师父不是说过了。”
“我大发神威，把那位聂宗主踹进阵中。”
把玩着他的青丝，林昭确实有些乏累。
到处都是体力活，人总得休息。
天道说的条件，她确实心动。
眼下不能被动地等着聂云卷土重来。
必须找准时机，先发制人。
阵法的威力，大到林昭不能想象。
可视力极佳的她，还是瞧见了聂云遁走的身影。
怎样才能集齐所有残卷呢？
脑中带着疑问，困意逐渐上涌。
罢了，等和谢闻君商议一下……
……
“所以，你吸收了上古残卷？”
夜晚，众人坐在高高的谷堆……不是，矮矮的篝火旁边。
听林昭讲，那发生没多久的事情。
其实真相简单的很，三言两语便能说清。
“这不可能。”
“残卷在邪宗多年，历代邪君接手都曾试过炼化。”
“最终全都不了了之。”
“如果只是滴血认主……”
“莫不是因着你的异世身份？”
沈临川一口否定，似乎很难接收现实。
谢闻君却比他想的更深远。
“瞧聂云的反应，你说的肯定是真的。”
“虽不知你来自何方，不过，那该是个很美好的世界吧。”
不像自己，活的这般艰辛。
这也能解释林昭的脑袋里，为什么存着那么多奇思妙想。
“并非如此。”
“残卷选择我的原因，尚不明确。”
“但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的阴暗面。”
“在我那儿没有修仙一说。”
“可尔虞我诈，却是家常便饭。”
“我倒更喜欢这里。”
“因为这儿，有我的爱人和朋友。”
“以及许许多多……值得守护的事物。”
林昭从前是个典型的i人。
哪有现在活的舒服？
天道的条件，她不会坦白说出。
省得引起众人忧心。
特别是司渊，务必瞒住。
林昭可见不得他伤怀。
何况，她还想在其中稍微运作。
小说世界那么大，难道真无她容身之所？
“至于美好，也是有的。”
“那里倡导平等独立，每个人都能读书明事理。”
这点她真没撒谎。
平等：我平等的厌恶每份工作。
独立：我挣的钱还不够养活自己。
读书：林黛玉倒拔垂杨柳，薛宝钗拳打镇关西。
明事理：人固有一死，或早死或晚死，都得死。
多好啊。
“没有君主，但拥有先进的文明与智慧。”
比如你的周扒皮老板，和老板为你画的饼。
“真的？”
江子抒听闻，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情。
少年郎，你实在太天真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纯属机缘巧合。”
“而这里与话本所写，又全然不同。”
“我从未研读过你们……”
“因此在最初，很是迷茫。”
当日聂云说的话，不是每个人都听见了。
如此林昭自然要解释一遍自己的来路。
到了这个份上，没有隐瞒的必要。
“你能跟我讲讲。”
“你以为的我们，是什么样的？”
司渊从未提起过这个话题，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乎。
特别是那些若隐若现的未知，似乎将其所有经历颠覆。
郁苍霖问起时，他的眼眸忽然亮了几分，满载求知。
就连谢闻君都很好奇。
“门主……一直是个好人。”
“深不可测，实力成谜。”
“至于常师叔南宫师叔和江师叔，你们都是边缘化人物。”
“我并不清楚。”
“师姐则是心怀天下，重情重义的邪君。”
“同阿渊爱恨纠缠，看着他身旁不时冒出的狂蜂浪蝶，从不在意。”
“收复邪宗、统一凡间、为民除害。”
“桩桩件件，可见胸怀。”
“至于阿渊……”
“呵。”
“是个花心大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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