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的间隙，明澄双手捧着面前的水杯，双眼微垂注视着杯中静止的水面，好像水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似的，拇指间轻轻地摩挲着杯壁，好一会抬眼看向任朗轻声说：“任总，关于上市......”
任朗没有抬头看她，明澄抿了抿嘴踌躇着接下来该怎么说。她心里知道大抵是出了问题，今天楚萱给她打了个电话，很短，只说让她尽快找任总谈谈上市的事，其他不便多说。她秒懂，临近协议约定的上市节点，专利却迟迟没有确定下来，天信那边虽然没有催，但以之前的经验如果到期上市没有结果，绝对不会让诚飞草草糊弄过去。
她恨不得立刻冲去天信办公室找任朗，可是没有预约直接去不一定能见到。自打天信正式投资诚飞之后，任朗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仿佛两人没有任何其他的交情，明澄不得不也摆起同样的姿态，生怕被人觉得自己不够职业。
如果楚萱是助理还有点可能帮忙临时约见，但她已经转岗成为了投资经理，这次私下给自己透露信息已是情份，不能再麻烦她做份外之事了。但任朗的新助理不知是不是新人的缘故一切以任总说为谕令，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绝无变通的可能。
“任总说，见面至少提前两天预约。”
“任总说，项目的事直接联系投资经理。”
明澄不用问都能想到那个助理小姑娘的答复。
她于是到天信楼下等，想看看能不能堵到任朗假装来个偶遇，结果刚到楼下车还没停稳就看到任朗的车从地库出口驶了出来，她没多想飞快骑上摩托一路跟随，不成想他没有回家竟然直接来了这家餐厅。
明澄清了清嗓子，“专利那边......”
任朗终于放下了筷子，眉心微蹙眯眼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澄来啦！”
明澄还未回答，老板黄叔热情的招呼声就从身侧传来。他手上还拿着块大毛巾边擦手边走了过来。
“黄叔。”明澄赶忙笑着回应，又看到他手上还未擦净的油污，“您这是亲自下厨了？”
黄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咳，刚换了个厨子，怕他馅和得不够地道，就自己上手了。”
他说着看到明澄对面的任朗，“这位先生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你的朋友吧？”
“这位是......”明澄心下一紧，下意识想要纠正。
但黄叔没给她这个机会，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任朗面前的烧卖上，殷切地问：“怎么样，烧卖还和口味吗？”
“味道变了。”任朗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直往黄叔的肺管子上捅。
黄叔刚刚还堆笑的脸瞬间僵住，嘴半张着说不出话来。
明澄脑袋嗡的一下，想要打圆场又苦于身份尴尬没有立场左右为难。她不是店家，又是来找任朗请求宽限期限的，帮着黄叔说话势必不妥，但黄叔是母亲的朋友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站任朗一边又太不尽人情了。无奈只得尴尬地坐在原地紧张地看着两人。
空气凝滞之际小黄如天人降临，端着一个大托盘飘飘然走过来，明澄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冲他使眼色。
小黄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直到他把托盘里的食物放到桌上才注意到这三人诡异的气氛，皱了皱眉拍了拍黄叔的背，“爸，你咋啦？”
“啊？”黄叔扭脸看到是小黄，像是要把胸中的憋闷发泄掉似的对他冷脸呵道，“没你的事儿。”
黄叔的声音不小带着怒气，气氛一下更尴尬了。
任朗扫了一眼僵住的几人，清了下嗓，似要缓和气氛地说：“味道也不是不好，只是变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满脸黑线。
这解释还不如不说......明澄心里暗暗叫苦。
她夹起刚上桌的烧卖咬了一口进嘴里，打圆场道：“我来尝尝。”
明澄本来的计划是示意性地吃一口然后称赞很好吃，再叫上小黄起起哄这事也就翻篇了。
“这味道......”真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味蕾忽然觉察出不对来，这味道好像是变了。
她又嚼了两口，最后把嘴里的烧卖和后面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她虽不想说，但黄叔并没有打算让她糊弄过去，眼巴巴地瞅着她，“怎么样？”
“啊，哈哈哈。”明澄生硬地笑了两声，眼神乱瞟，不小心对上对面任朗的目光立马又闪躲开来。
但也就那么一秒，她还是看到了，任朗眼里那冷冽的光明晃晃地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明澄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彻底陷入了两难。被主宰公司命运的人和对自己很好的长辈都正死死盯住，两人的目光比烈焰还要焦灼，烧得她头顶冒火。
正当她想找个土堆像鸵鸟一样藏进去时，小黄同学又如天神般拯救了她。
“爸，早就说让你放心交给厨师做吧，你非不听。你都多少年没回内蒙了，做馅的手艺早都忘得差不多了吧。”
黄叔又羞又恼一张不满皱纹的脸涨的通红，当着客人的面不好发作，只得吞了气手绕道小黄身后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大腿。
小黄吃痛啊了一声闪到一旁，转头看向他父亲那张一会发青一会发白的脸，招呼都顾不上和明澄打飞也似的跑进了后厨。
明澄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也好几个月没回内蒙了，黄叔你要想的话下次和我一起去呗。”
黄叔回过神来，摆摆手，“你去是忙工作的，我就不打扰了，而且你也知道我要回也和你不顺路。”
“是哦，差点忘了。”明澄低声呢喃道。
“诶，说到回去我倒想起一件事来。”黄叔眼睛忽然亮了，正欲接着说又顿住了，不好意思地向一旁的任朗笑了笑，“哎呀，话说多了打扰您吃饭了，要是烧卖不和口味我再给您换一份别的吧。”
他这么一说明澄也意识到了不妥，她是来找任朗的，怎么聊起天了，赶紧抱歉地说：“任总，不好意思，我......”
任朗手一抬，示意她不必再说，转头看着黄叔，“不用，我吃好了。”
说着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长身立起就要往外走。
“任总，您等一下。”明澄立马起身就要去追，插空还指了下桌上自己点的菜和黄叔交代了句，“我回头微信给您哈。”
“小澄，你慢点，不用了！”黄叔看着两人长腿一前一后地迈出店门，扯着嗓子向明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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