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们！”安立帝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刚才是不是都想给他们两个打掩护？朕的儿子，朕的奴才，心都向着旁人，帮着他们来瞒朕？”
他的目光从芳秋扫向李钦，最后落在李钦的肩上，又缓缓道，“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正当李钦与芳秋都低下了头，大家听得林轻岚又开了口，“皇上……求您不要错怪了殿下和公公……”
“错怪？”安立帝冷声道，“他们方才帮你掩护的事，难道还有假？”
林轻岚再次俯身，将右手一直握着的流苏面具放在了身前，她低声道，“方才进屋的时候我戴着面具，除非殿下和公公真的有千里眼，能看透这张铁皮面具，否则怎么可能看得出进来的是我？”
说罢，林轻岚再次磕头，“民女是存着一点小私心，才让玄庭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可如果为了这件事让郡王殿下和皇上之间起了隔阂，民女便罪难可恕了。”
安立帝神色微凝，方才两人进门时，他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杨玄庭的身上——轻岚竟是戴着面具的么？
这种细节……
这种细节当时怎么留心得住？
“是儿臣糊涂，儿臣愿意领罚。”李钦已经也跪了下来，“儿臣只是想快些让杨玄庭进来议事，却失察了他身旁站着的是什么人。”
芳秋亦跪了下来，却什么都没有说。
“罢了。”安立帝心中怀着或许确实错怪了几分的猜测，满脸不悦地挥了挥手，“谈正事吧。”
众人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轻岚先行告退——”
“朕让你走了吗？”安立帝打断道，“这就想溜？”
林轻岚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可……陛下要议事……”
安立帝冷声道，“你留下一起听。”
在场之人除了李钦，大都露出了惊异之色——须知，林轻岚是曾被圣上钦定的准“御笔女官”，这种即将成为皇帝之眼的角色，在这种场合参与旁听又有什么大惊小怪。
安立帝以眼神向李钦示意，李钦双手相合，又行了一遍拱手礼，缓缓道，“有密报称，魏国天师已启程向我岱陆来了，不日就将抵达。而就在今日，我们在林宅之下发现了一座庞大的地宫，其间处处雕刻着魏皇的图腾。”
“地宫？”林轻岚一时睁大了眼睛，她几乎往后微微后退了一步，“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不怪你。”安立帝插了一句，“这件事极为私密，若不是有可靠眼线，只怕现在朕也被林之业蒙在鼓里。林之业此人城府极深，依朕看，你原先的病也蹊跷得很！”
李钦也点了点头，赞同道，“父皇所言极是！儿臣以为，如今真正值得注意的，其实是这间庞大的地宫为什么会镌刻着魏皇的图腾。而此番魏国天师来访，又是何目的。”
林轻岚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安立帝口中的可靠眼线，应该就是指介衍吧……林轻岚心中叹了一声，介衍啊介衍，你为何如此优秀，一天而已，竟就能把事情办得如此滴水不漏。
“所以……皇上深夜造访，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杨玄庭轻声问道。
“朕也是顺道，刚从林宅出来。”安立帝答道，“毕竟兹事体大，朕不去亲眼看一看，是不会安心的。”
林轻岚沉眸不语，圣上既然都亲临了，那相信百里澈那边也应该有了消息。
“地宫的事情，你等不得外传。”安立帝轻声道，众人连连称是，他又看向杨玄庭，“今日朕来，主要是想听听你们——尤其是你，还有太平郡王的想法。”
“臣……？”杨玄庭望了望李钦，又看回安立帝，“为什么要问臣的想法？”
安立帝又冷笑了两声，“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研究魏国的边防和民俗吗？”
“啊……那确实如此。”杨玄庭这才点头，“这几日也都在和冯老争论这个……”
“那你就不必谦虚了，”安立帝双目微合，显得极为肃穆严峻，“你直接说说你的看法。”
杨玄庭半睁着眼睛，沉默了许久，这是他思索时的一贯表情，如同僧侣的微微入定。
“怎么，很难开口么？”
“倒不是难不难开口的问题，”杨玄庭几乎时立刻接道，“臣是在想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若是问臣魏国近日来的边防，臣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虽然他们的布置看起来野心勃勃，但在景戴之战过后，国内对扩张战争近乎深恶痛绝……魏王即便野心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我边境至少可保十年安康。”
“那么地宫呢？”
杨玄庭言语之中有些犹豫，“臣没有见过地宫，所以暂时还不好判断，或许，要先看看地宫的布局和所在位置，再判断其用途，衡量其危险。”
“朕已命工匠连夜探明这地宫，最迟后天，你就能拿到地宫的布局图。”
“那便很好了。”杨玄庭点头道，“至于魏国的那位天师，我倒觉得陛下不必过于为之担心，他为人傲慢自负，性情又桀骜难驯，生来不受拘束，与当朝的魏皇暗中其实有诸多不和。他既是私下来访，想必便不是领受皇命而来……”
林轻岚忽然叹了一声。
“轻岚有不同的看法？”
林轻岚似是对自己被忽然点名而感到些许意外，她恭声道，“只是方才听到玄庭形容这位天师傲慢自负、桀骜难驯，又生来不受拘束……就觉得此人大概极难应付。”
安立帝略一沉吟，反而是有些放松下来，“若是单人匹马来造访，我们以待客之礼应对也就是了，怕只怕他并不安好心，且当下正值多事之秋……”
“这个局面，倒也不难解。”
一个声音从李钦的身后传来，众人立时回头，见是李钦的管家阿平——安立帝眼中微亮，方才阿平那一手漂亮的飞刀，他可是看在了眼里！
“怎么解，你说说看。”
阿平望了一眼杨玄庭与林轻岚，“那就要看杨大人愿不愿意在此时助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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