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对自家二叔的了解，无邪选择听话得带着其他人离开，将空间腾给他们，顺便还带上了门。
屋内，两人离得并不算近，一个端坐在沙发上，一个早没了端庄样，靠在床头，说不出的懒散。
两人似是在相互打量试探，眼中都透着说不出的精明，良久，姜璃总算是忍不住，低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小二白，太久不见，我都有些不敢认你了，我记得你从前也不是这样的，现在往那一坐，我都害怕跟你直视。”姜璃环着手，话音轻巧，就像是跟好友聊天一般，眉眼弯弯居然带上了几分慈爱。
说是老友，其实就是晚辈，只不过晚辈现在比自己更像长辈罢了。
无二白轻笑了一声，那张老狐狸一样的脸难得露出了一丝别样的表情，眸中闪烁的光亮，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年少时一样。
“小姑姑走了太久，大概忘了，快四十年了，我如今年过半百，哪里还能是年少时的模样。”无二白不紧不慢解释说，平静不起波澜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别样的光，人不年少，可心却不由自主回忆起少年时。
姜璃撇了撇嘴，这话听着，莫名有些感伤，这病了一场后，怎么心越发软了？
她如今还记得，当年在九门里，大抵是跟如今差不多的情况下，逐渐在其中混熟，齐铁嘴总说自己就是个混世魔王，谁都敢招惹，跟无家的渊源，就在那一次次的“挑衅”还有偷狗中混开来。
说起来，当时无家几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无老狗还专门找了她，说是叫她给坐镇压煞，保孩子平安出生，当时姜璃听着嗤之以鼻，这家伙居然还信这一套？净搞封建迷信，嘴上说着拒绝，可真到那个时候，还是乖乖去人家产房门口坐着。
无家三个小小子，长得最好看的，还得是无家老二。
姜璃总把这话挂在嘴边，因为无家老二出生时见得第一个人是她，都说小孩儿出生后会跟见得第一眼的人长得像，所以姜璃对他可抱有很大的期许。
无老二也确实没辜负她的期许，少年时就满是书卷气，几乎继承了无老狗的所有优点。
无老狗有事没事就把家里孩子往自己院子一搁，美其名曰，小郡主一个人太孤单，送孩子过来陪陪她。
天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可这个理由百用不烂，从那时起，姜璃就成了长沙城里出了名的孩子王，谁家只要一提及小姑姑，孩子准得乖乖听话。
从前总跟在自己身后喊小姑姑的少年人，转眼间，长成了现在能独当一面的无家二爷，时过境迁，唯独自己容颜不变，依旧停留在曾经的年纪。
回忆总是会被蒙上一层美好的色彩，到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那段时间确实是难得无忧无虑的时候。
只是……
如今一想起来，原来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
“嗯，我离开得确实太久了。”姜璃心中无比感伤，不见故人还好，一见面，心头藏匿起来的情感就变得格外汹涌。
无二白似乎知道，因为自己导致现在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今天是来叙旧的，但并不是要把小姑姑弄哭，他想着，强行转移话题说：
“小姑姑应该已经见过裘德考了吧。”
原本眼眶都湿润了的人，被这突然转变的话题说得一愣，瞬间止住了伤怀，她耸了耸鼻子，随即点了点头。
“见过了，没想到那老东西命还真长，到现在都还没死。”
姜璃不喜欢裘德考，非常不喜欢，在更早之前，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在长沙境界坏事做尽，甚至为达目的勾结日本人，在九门中又是挑拨又是挑事，姜璃没忍住对他动了手，要不是顾忌他的身份以及当时的时局，现在哪里还能看到他在自己眼前蹦跶？
自从见到了裘德考后，姜璃开始后悔，当初就应该直接了结了他。
“他利用无邪下水寻物，明知危险见死不救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细算，想听听小姑姑有什么好建议。”
无二白直接将话抛给了姜璃，眸中阵阵寒意，似是已经将他的意思挑明，那种带着嗜血的疯狂，让姜璃看到了九门中人的血性。
裘德考身上的帐，可早就算不完了，别以为她从甬道里出来后就记忆混乱什么也记不得了，当时阿柠带着人来帮忙，那个阿曼也在其中。
她在混沌之间，只感觉到手指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但因为当时所有人都乱了阵脚，也就没人注意到指尖上那小小的针孔。
想着，姜璃不自觉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不知道在端详着什么，只在细看时，才能看到左手食指上有一个很细小的针孔。
见状，她原本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不禁浮现起一抹冷意，她不断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在思考该怎么惩罚那个不长记性的人。
“既然有人想追求长生，那我们便送他去长生好了，毕竟我向来都是，最善解人意的那个。”
姜璃唇角勾着笑，笑意浓浓，却没有半点可爱模样，反倒像是一朵盛开在荆棘之中的蔷薇，无比美艳，却又带着毒，只要一下，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没了命。
无二白赞同得点了点头，眼中是止不住的欣赏与崇拜，小白兔当得太久了，就没人记得她曾是野蔷薇了。
九门里那位小姑姑，可从来都不是好惹的，凭一己之力搅乱整个九门的局面，一片浑水之中独一个的清醒，她哪里会是个简单的？没有睚眦必报都算是她现在心善。
“我已经叫人盯着了，随时恭候小姑姑。”
无二白早就想取裘德考的命，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他却偏偏来问姜璃的意思，难道这就是他这个侄子给他多年未见小姑姑的见面礼？
那这见面礼也实在是太惊悚了。
姜璃没有深思，不管如何，他们现在目的相通，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随即补充了一句说：“这件事就先不告诉无邪阿兄他们了。”
她是出于何种心思，不用猜也知晓，手上沾血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无二白完全没有意见。
无二白不知道从她话里得到了什么信息，只见他表情微微一滞，随即很快恢复过来，话音放缓了许多。
“无邪那小子，能得小姑姑一声兄长，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这话堵得姜璃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是听他口中提及无邪，心中免不了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推算，愧疚之意直达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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