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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最具说服力的,还是那实实在在的收获。当新来的领民们亲眼看到这些老农户粮仓里那些塞得难有缝隙、颗粒饱满金黄、远超他们以往认知的麦粒时,当他们意识到这巨大的差距很可能就源于那曾经被他们视为“污秽”的肥料时,内心坚定的传统观念开始动摇了。
对丰收的渴望,对填饱肚子、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迫切期望,最终压倒了虚无的恐惧。一些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迈出了接受新方法的第一步。
变革,在事实的冲击和榜样的引导下,悄然发生……
随着夜幕的降临,劳作一整日的农夫们扛着锄头、铁锹等农具,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开始陆续沿着田埂小路返回家中。
人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嗓门洪亮地讨论着自家麦田里麦苗的长势,比较着谁家的苗更壮实,谁家的地除草更干净,言语间充满了对数月后秋收的期盼。
随着大军即将返程的消息在山谷里传开,对那些随军南征的亲人的思念与担忧,也成了他们归家路上最常挂在嘴边的话题。
至于数日前那场险些爆发在威尔斯省边境、曾让众人紧张不已的战事,如今早已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被他们抛诸脑后,眼前的生活与即将到来的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当山谷西边山脊上的最后一抹绯红亮光彻底消失后,带着凉意的浓浓夜色便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将整个峡谷完全笼罩。点点灯火开始在散落的村舍窗口中依次亮起,如同大地苏醒的星辰,指引着劳作的人们回到温暖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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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威尔斯省的领民们翘首以盼,期待着随军出征的亲人早日返回家乡时,北境,勃艮第候国的权力中心——贝桑松,呈现出的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随着勃艮第公国与施瓦本公国的大军相继撤离边境地区,持续了数日的紧张对峙气氛骤然缓解。作为侯国心脏的贝桑松近几日才仿佛从冬眠中苏醒,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喧嚣。马车重新穿梭于街道,贵族们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宫廷会议大厅和回廊之中。
回想不久之前,当施瓦本与勃艮第公国压境的噩耗传来时,以侯爵格伦·奥托为首的宫廷核心重臣们,在惊慌失措中,由大批侍卫护送,连夜仓皇离开了宫廷,南下逃往相对安全的卢塞斯恩避难。
他们当时几乎已经认定,勃艮第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就在他们于卢塞斯恩惴惴不安,以为故土很快就会被强敌的铁蹄践踏的时候,局势却发生了谁也未曾预料的逆转。
来势汹汹、一步步逼近贝桑松的勃艮第公国大军竟突然退兵,毫无征兆地撤出了边境地区。贝桑松乃至整个侯国面临的围困危局,就在这种略带几分戏剧性和荒诞的情况下,意外地得以解除。
如今,这些曾经逃离的宫廷勋贵们陆续返回,但宫廷内弥漫的并非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困惑,以及对未来更深层次的担忧。
这场虎头蛇尾的危机,暴露了太多问题,也让权力的基石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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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大殿内,气氛凝重而嘈杂,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的贵族们并未沉浸在庆幸中,反而为此次危机爆发的原因和责任争论不休,声音在穹顶下回荡。
一位身着华丽锦袍、面色激动的中年贵族挥舞着手臂,声音尖锐地指责道:
“这完全是边军的失职!他们驻扎在边境,却如同聋子和瞎子,未能提前预判施瓦本人的集结和动向,让他们如此轻易地陈兵边境,有机可乘!这是严重的渎职!”他的矛头直指边境守军的懈怠。
这时,头发花白、神色阴鸷的掌玺大臣则摇了摇头,将原因归咎于外部,他沉声道:
“指责我们自己人毫无意义!真正的根源在于施瓦本与勃艮第这两个公国的阴险与贪婪!他们就像两头窥伺在侧的饿狼,无时无刻不想着吞并我们这块夹在中间的肥肉。这次事件,不过是他们又一次试探性的撕咬罢了!”
他的话语将危机上升到了地缘政治的层面,引来了不少担忧的附和。
众人的嘈杂声中,一位年轻气盛的军官带着几分愤懑和无奈插话道:
“恐怕根本原因还是我们自身实力不济!侯国军队的反应速度太慢,从集结到开赴边境,耗费了太多时间。而且,无论是装备、训练,还是士气,与施瓦本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相比,差距实在太大!实力如此悬殊,怎能不让人家轻视,又怎能有效御敌?”
这番话虽然刺耳,却触及了更深层次的虚弱本质,让大殿内瞬间安静了片刻,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了复杂而难堪的神色。
争论仍在继续,众人各执一词,殿内只剩下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虑与无力感。
大殿内上首,身为侯国名义上最高统治者的格伦·奥托,异常安静地坐在那张由精铁打造、铺着厚重熊皮以示威仪的宽大椅子上。
他身形瘦小,几乎要被椅背吞没,只是默默地任由下方那些宫廷勋贵们放声争论,自己仿佛一个无关的看客。
作为一个年仅十来岁的孩子,心智尚未成熟,再加上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和南下北返的旅途颠簸,早已让他疲惫不堪。此刻,他低垂着眼睑,强忍着困意,根本无暇也无力去理解、更别说介入下方那些复杂而激烈的争吵。
也许是因为他年纪尚幼、威望甚低,也许是因为在诸位老练的勋贵眼中他根本还是个不堪大任的孩子,大殿内那些争论得面红耳赤的贵族们,几乎没有人将目光投向他,寻求他的意见或裁决。
他们或激动地挥舞手臂,或愤慨地捶打桌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与自己意见相左的同僚身上,完全无视了那坐在最高处、本该主持大局却形同虚设的年轻侯爵。
格伦的存在,仿佛只是这权力舞台上一件必不可少的装饰品,孤独而尴尬。
人群中,向来以平易近人形象示人的宫廷财政大臣高尔文,此刻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微微眯着眼睛,锐利的目光如同潜伏的猎手,默默地注视着殿内众人或激动、或愤慨的一举一动,脸上不动声色,仿佛在冷静地评估着每一句话语背后的立场与力量,心中暗自盘算。
在他身侧不远处,同为宫廷重臣的宫廷首相,也对眼前这近乎失控的混乱场景视若无睹。
这个秃顶又身材肥胖的家伙,自从在弗兰德遇刺后,顶替了鲍尔温的首相之位,便几乎完全成了弗兰德生前心腹。
在外人看来,他贵为宫相,地位高高在上,但在那位真正掌控局面的幕后人物弗兰德眼里,他不过是一个用来发声、方便自己行使权力的提线木偶。
自弗兰德遇刺以后,这位名义上的宫廷首相表面上坚定地支持新君格伦·奥托的统治,摆出一副忠臣模样。
然而,一旦遭遇其他手握实权、根基深厚的贵族们的施压和质疑,他便会立刻原形毕露,像个被抽晕了的无头苍蝇一样左右摇摆、惊慌失措;除了和稀泥和推卸责任之外,他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应对之策,可谓毫无作为。
他的存在,非但不能稳定局势,反而因其软弱和无能,加剧了宫廷内部的混乱与权力的真空。
“菲尼克斯大人回来了!”
随着这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传开,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冷水,大殿内激烈的争论声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一直与身旁大臣低语的宫廷首相,都随着这声通报齐刷刷地转向了殿门的方向。
高尔文也随着众人的视线转身,看向殿门外正迎着众人的目光、迈着坚定的步伐朝里面走来的儿子菲尼克斯。看着他那熟悉又带着风尘与杀伐之气的身影,这位老父亲一直紧锁的眉头,在这一刻终于不自觉地微微舒展了一些。
菲尼克斯一身征尘未洗的甲胄在身,腰系着一柄饮过血的阔刃长剑,身姿挺拔如松。他的脸上带着一股刚从边境前线归来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肃杀之气,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大殿内的众人,让一些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勋贵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脚上的旧伤让他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和不协调。但这残疾并未削弱他的气势,反而增添了几分历经沙场的悍勇。
自他从南境返回贝桑松宫廷后,凭借一系列强硬手腕和手里掌控的数千精锐士兵所建立的威望,让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的勋贵们此刻纷纷闭口不言,只是带着敬畏、忌惮的复杂情绪,默默侧目注视着他穿过人群。
高尔文的眼神紧紧跟随着儿子移动的步伐,那目光里不再有之前的忧虑,而是透出一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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