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翻脸
陈团直白的问题，柳如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很坦然的望着陈团的眼睛，非常认真的，给陈团描述道：
“前辈的眼睛里，既没有恨，也没有恶，更没有杀，我从未见过一个武者，拥有了前辈这般武艺以后，还能拥有前辈这般宛若稚子的眼神。”
原来是眼神，陈团恍然。
化身的许多细节，陈团没有那么心细去一点一点修改，所以他的眼部用的还是自己本体的眼睛模样，并且，眼神透露的心神意念最为直白，这是没办法轻易伪装的。
虽然在洪武大陆，陈团的本体只有14岁多一些，但其实陈团的实际年龄早过了知天命，现在陈团还能拥有这种眼神，完全是在大景世界中的问心洗意中，透过直面恶意，涤荡而成的。
就像陈团刚才通过她冰冷的眼神，可以判断出，她已经是个只为杀人而生的复仇鬼，她也通过陈团的眼神，判断出了许多信息。
这个道理很简单，跟武功高低完全没关系，单纯就是一种在社会江湖中，靠见识堆砌而出的识人之术。
“所以，”柳如莹接着回答道：“前辈是个善人，但不是个庸人，如莹斗胆，恳求前辈出手，助我惩治凶徒！”
说完柳如莹又拜了下去，额头磕在了客栈房间的地板上，发出了轻轻的“咚”的一声。
她身上浸透的雨水也被震落下来，立刻就在地板上洒出了一个人形。
一个正是娇艳如花年纪的女人，却堕落成一个生冷不忌的复仇鬼，也只有灭门之恨能做到了。
陈团在房间里的桌子边坐了下来，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对还跪在地上的柳如莹说道：
“唉……你先起来吧，说说，你调查出灭你柳家的人是哪些，有何证据，我总不能仅凭你这一面之词，就去把这雨城的几家门派都屠了吧？”
一听陈团似乎松口要帮忙，柳如莹立刻惊喜的抬起头来，望着陈团问道：“前辈答应了？”
“先说先说，是非黑白总有个条理，如果那些人确实在暗中为非作歹了，我也不介意替天行道。”
陈团说的够清楚了，只要柳如莹拿的出证据，证明那些“贼首”确实是贼首，他就帮忙。
要问陈团为何突然那么热心肠，这当然不是因为柳如莹那句“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他要见色起意，柳如莹现在已经躺床上去了。
陈团想的很通透，既然自己是下山来行走江湖的，那么路见不平，行侠仗义，这些江湖桥段，自己怎么也要经历一些，这趟江湖行才更值得回忆。
如果一心只顾着奔向那青峰镇去“斩鬼”，那自己还算是行走江湖吗？跟那些出任务的江湖杀手又有何区别？
“前辈！”
柳如莹也明了了陈团的意思，她激动的站了起来，正要向陈团说明自己调查到的证据，忽然，陈团又一抬手，制止了她说话，
在柳如莹疑惑的目光中，陈团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嘴里念叨道：“正好，那些个门派的人也来了，咱下去与他们当面对峙吧。”
“你确定那女贼，往那位高手的房间去了？”
还山派的宗主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名唤李还真，他带着一干还山派的人手，与其他门派的宗主门人一同汇合，正浩浩荡荡的赶到了这当客楼的楼下。
刚刚的问题，就是李还真问的那个趁机逃脱的小情侣中的少年。
“是，掌门，我偷偷回头瞄了一眼，那女贼就是跳进那窗户里了。”
劫后余生的少年，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这貌不出众的当客楼楼上，的亏那位前辈不计前嫌的出口相助，不然，他和小女友就真成一对亡命鸳鸯了。
李还真也抬头看了看当客楼，武林中强者如云，雨城路过那么一两位高手，不算什么大事，重点是不要让这些路过的高手被牵扯进他们的问题中来，若是能说得通理还好，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他知道自己这点斤两，放在整个洪武武林，是完全不够看的。
“走，进去！”
月影宗的掌门静云师太是个暴脾气，自家徒儿贪赌偷懒，那是一点小问题，但也不至于让外人就这么宰了去。
并且，前几天月影宗也有一名长老遇害，而这个长老，恰好就是与她关系最好的一位师妹。
如果这女贼就是害了她师妹的人，哪怕她寻到了一个高手作帮手，静云师太也不会善罢甘休。
月影宗的人见掌门抬腿了，他们也就也跟着进去，其他门派的掌门门人面面相觑一下，便一同跟上。
当客楼的掌柜自然认得这些本地的武林势力的掌门们，一看这架势，顿时就明了，自己这店里怕是来了了不得人。
他缩着脑袋就要往柜台下面躲，却被静云师太过来，一把便揪了他的衣领，把他从柜台里凌空拽了出来，吓得这掌柜的呜哇乱叫。
静云师太现在正在气头上，看谁都像是该死自己师妹的凶手，所以下手重了一些，眼看着就要把这掌柜的往个方桌上摔去。
这一下或许不会死人，但摔得这掌柜的七晕八素，折胳膊短腿的，也不奇怪。
好在这当客楼也不是没有后台，一个势力不比月影宗差的门派中，掌门忽然出手，把这掌柜的给接了过来，使了点巧力，让他只是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省了许多疼痛。
“师太，这掌柜的是我妹夫的表舅，当客楼也算是我廊刀门看顾着的，还请别这么大动干戈好一点。”
静云师太冷哼了一声，然后就看向了李还真所在的还山派门人那边，着重看向了他那个泡了自家小徒儿的徒弟。
这一眼就让这少年浑身发麻，他心知静云师太是让他说出，那位高手住在哪间房，好有头有主的找上去寻人。
但他却有些担心，万一那女子，跟那高手无关，被高手赶走了，自己弄份那么兴师动众的，万一冒犯了那位高手，自己岂不是成了以怨报德的白眼狼了。
他这么一瞎想，一耽搁，所有人就都看向了他，一起等他说话。
“还不快说？”
李还真也回头瞪了眼这个弟子，平日里挺醒目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又成闷葫芦了。
“不用问了，我来了。”
楼梯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立刻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正带了个浑身衣裳还湿着的妙龄女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年轻人还好，看起来除了目光澄澈一些，仿佛不谙世事以外，没什么特殊的。
但这个女子的眼神却冷冽至极，仿佛冬天里饿狠了的母狼，望着他们的目光更是冰凉彻骨，仿佛他们又是那害了母狼的狼子的猎户。
几个帮派的掌门人立刻就对起了眼神，他们偷偷相互问询着，看看有没有人认得这一男一女，结果无论男女，他们中都没人认得。
但据少年弟子所说，这年轻人一口就叫破了他们还有这女子的武学品阶，显然是个隐世的高手，这女子还是七极境巅峰的实力，放他们门派里，也是能当一当长老了。
带人下了楼来的陈团，领着柳如莹在就近的一张方桌上坐了，然后便很直接的对柳如莹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你有何证据，证明这雨城柳家灭门一案，是这些个帮派联手做的。”
静云师太本想立刻发作，结果听到陈团这么一说，立刻就变了脸色。
其他门派的掌门们，也大差不差的冷下了脸，一起看向了陈团二人。
就这般表现，其实已经足以说明，这些人确实跟灭门有关了。
陈团还偷偷开了真龙慧眼，就这么一瞄，就看清了这些个掌门和柳如莹身上，却是有着一道纠缠不清的怨气。
“呵，呵呵……”
仇敌当前，柳如莹也维持不住冷静，她痴狂的低笑了几声，忽然扭头瞪向了客栈大厅里的人，尤其是看着那些个掌门。
“李还真，静云，墨无去，赵三刀……你们这些凶手，没想到吧？柳家还有我柳如莹活着！”
柳如莹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痛恨，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个掌门的对手，所以她也只能逐个逐个的对付这些门派的门人弟子。
有那么几次，柳如莹甚至恨过，恨过自己，居然学的是正道武艺，而不是魔道的邪功，不能通过杀戮这些门人弟子迅速变强，好尽快报仇雪恨。
“额，啊，哎呀！原来是这儿出了岔子，误会！都是误会啊！”
李还真忽然这般说道，还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上前了一步，还想继续上前，却被陈团的一个斜睨给瞪住了腿。
但他还是继续对柳如莹说道：“原来你是柳家的遗人，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们联手害了柳家吧？”
“闭嘴！李还真！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装的？”
柳如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李还真身后，那些有些不可置信的还山派弟子们身上，她一下子就了然了。
“哦！原来如此，你还想保着自己在弟子们面前的脸面？呵，呵呵呵，李还真啊！你杀我娘亲的时候，是否也是这么不干脆，才让我娘留下这个！”
柳如莹说着就从怀里抽出了一个油布包裹的东西，当着陈团的面打开，就在陈团身前的方桌上给摊开了。
那是一个幼童穿的小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满是已经干涸的血污，但在衣服的内侧，歪歪扭扭的还拧着几个小字：
“杀我，李，灭门，云，无，赵！”
柳如莹抓紧了桌角，一字一句念着这八个字，一遍又一遍，每念一次，她就扫视了一些这四位掌门一眼，让他们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得。”
陈团忽然开口，他伸手按着柳如莹的肩膀，把柳如莹按回椅子上，然后回头望着这四位掌门，无悲无喜，大公无私的说道：
“物证方面，尔等可有什么辩解可言？还有，柳家何德何能，究竟是哪里惹到你们了，能招来你们四大门派一起联手灭门，鸡犬不留？”
“这位兄弟，不该管的事，别管，你家长辈，不知有没有教过你这个道理？”
面对陈团的目光，李还真似乎终于不演了，脸上的假笑轰然破碎，整个人彻底的阴郁了起来，手也直接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静云师太把手中的拂尘换了个手拿，回头看了眼自己带来的弟子们，冷声说道：
“出去。外面等着。”
另外两个掌门，也是这般吩咐的门下弟子。
这些个年轻的弟子们，目光复杂的看了陈团一眼，慢慢的往客栈外面退去。
陈团仿佛没有感受到这些人的杀意一般，他看了眼李还真身后的那个少年。
这对小情侣，还被自己间接的救了一命呢。
此时这个年轻人正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李还真的背影，望着这个他最尊敬，最崇拜的师傅的背影。
感受到陈团的目光，他还下意识的对陈团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不知道在拒绝什么。
他们这些弟子，平日里听惯了掌门的话，都以名门正派自居，满脑子都是行侠仗义，谁曾想，他们的掌门，就是最大的不义之徒。
“你们也出去。”
李还真回头对少年还有他身旁的弟子们交待了一句，少年看着这个陌生无比的师傅，一点也挪不动脚步，还是被师兄弟们给拖了出去。
这当客楼客栈的一楼大厅里，就只剩下陈团柳如莹，以及四位本地的掌门人。
“小兄弟，现在立刻雨城，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能是因为陈团自始至终，态度都是那么的有恃无恐，所以李还真斟酌着，又对陈团提了这么一句。
“是啊，小兄弟，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过是路过雨城而已，要不，你回楼上的房里睡一觉？”
“别废话了，他撑死也就是五老，我们难道不是？四个打一个，怕个球！”
“哼！”
其他掌门人显然没李还真那么多顾忌，家伙事一亮，立刻就分散着朝陈团逼来。
柳如莹立刻就抽出了她的柳叶刀，她知道自己不是任何一个掌门的对手，但陈团是被她拉下水的，说什么，她也要给陈团助上一点力。
只是她不知道，陈团虽然不是四方境，确实只是五老境武者，但是，五老境武者跟五老境武者之间，仍然可以拥有，不可逾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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