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
便是姑娘醒了怪她，她也认了！
她真是想不明白，像姑娘这样可爱懂事的孩子，太太怎能那般狠心，屡次伤害姑娘？！
这一次，竟将姑娘打得不省人事了！
又想起先前太太院子里的混乱，想到又一个小姐妹在太太手下没了性命，月影只觉得心底发凉。
*
林如海正在外书房看书。
只是，他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想什么理由去看看果果。
才几个时辰未见，他便有些想她了。
活到这么大岁数，他第一次产生这种强烈想要见到一个人的心思。
他不是年轻人了，却头一次体会到这种年轻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老爷！姑娘出事了！”
林全听到消息时，都被吓得不轻。
林如海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将手里的书随手一扔，他抬脚便往外走：
“怎么回事？玉儿怎么了？”
这些年，他只有玉儿这一个孩子。满腔的父爱，便也都给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林全也没想着帮贾敏隐瞒。
或者说，整个林家原本的下人，没有一个喜欢贾敏的。
尤其是自幼跟着林如海的这些人！
这些年虽然因着老爷吩咐，他们对太太也还算尊敬，但他们心里是不认同这个太太的。
当初若不是贾家算计，若不是贾敏算计，他们家老爷这些年，也不必这般憋屈！
听见是贾敏将黛玉打得晕了过去，这会儿还人事不醒，林如海的脸都黑了。
*
清澜苑。
林如海来的时候，辛果果已经过来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真是被吓了一跳。
那本书的剧情里，没说黛玉被贾敏打过啊！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等下人掀帘子了，自己掀了帘子，就要进屋。
看见林如海，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这里有我，表哥还是去看看太太那边吧！听说有个丫鬟投了井，这事已经压不住了，衙门这会儿怕是要来人了！”
说完，也不管林如海什么反应，便兀自进了屋。
林如海愣了一下，看向林全：“还有此事？”
“这……小的不知。”
他只关注了自家姑娘，没顾得上管别人。
林如海皱了皱眉，走到窗边，见大夫正在给玉儿把脉，他便没急着离开。
等大夫收了手，他才问：
“大夫，玉儿怎么样了？”
听见声音从窗边传来，大夫还愣了一下。
扭头一看，竟是御史大人。
他忙恭敬拱手：
“回大人的话，贵府姑娘本就体弱，今日受了惊吓，又受了伤，引起惊厥发热。在下已经开了药方。只是，病症一时只怕无法去除，得卧床将养数月。”
林如海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多谢大夫。若有对玉儿身体好的丸药，也烦请大夫开一些。”
“大人放心，在下省得的。”
林如海朝床的方向看了一下，只看见女儿额上裹着的一层纱布。
他看向辛果果：
“玉儿这里就劳烦表妹照看了。”
辛果果颔首，没跟他说话。
林如海心知这小妮子大抵是在为玉儿气他，也只能无奈地受了。
转身要走，月影正端着一盆鲜红的血水出来。
林如海瞧见，脸色都黑了。
月影只朝他屈了屈膝，便走远了。
老爷来的晚，没瞧见姑娘伤重的样子。表姑娘让她将这盆血水端出来，给老爷看一眼，她觉得很好！
总要让老爷知道知道，自家姑娘受了多大的罪！
太太虽是姑娘生母，可她真觉得，太太配不上姑娘这样好的女儿！
林如海大跨步离开。
*
贾敏院里，这会儿一群小丫鬟已经都平静了下来。
一间下人房的里里外外，站满了小丫鬟。
每个人都垂着头，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悲凉。
贾敏在屋子里喊了半天，又是无人应答，她气得捶床，却亦是有气无力的动作。
林如海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整个院子里那悲伤沉寂的气氛。
整个院子，安静地好似没有一个活人。
林如海往贾敏的屋子走，一边让林全：
“去看看，这院子里怎地一个人也没有？”
林全应是，等林如海进去，这才喊：
“人呢？！这满院子里，怎地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群小丫鬟听见声音，这才一个个回过神来。
“好像是林管家的声音？”
“是老爷过来了吗？”
一群小丫鬟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抬脚：
“我们去找老爷吧？”
“可是，找老爷又有什么用？咱们就是个贱命的丫鬟，老爷怎么可能会为了咱们这些人跟太太生气？”
“可是，她就这么白死了吗？”
一个小丫鬟忍不住流下泪来，声音哽咽着。
立刻便引得好几个小丫鬟都流了泪。
“去看看吧？老爷向来心善，对咱们也好。不管怎么说，也给她一卷草席，让她入土吧！”
“好！我们去找老爷！”
一群小丫鬟忙擦了泪，纷纷往前面去。
林全刚走两步，就迎上了这群小丫头。
见这些孩子一个个红着眼睛，林全心中不忍，嘴里只不轻不重地训斥：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前头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下不为例，知道吗？”
“是！林管家，我们知道了。”
林全这才点点头：
“行了，都去洗把脸。老爷一会儿要问话，你们到时候好好说，实话实话，不许撒谎，明白么？”
几个小丫鬟对视一眼，知道林管家是在提点她们，忙点头：
“林管家放心，我们不敢欺瞒老爷！必定实事求是，绝不撒谎！”
林全带着一群小丫鬟去了前院。
林如海这会儿已经站在了贾敏面前，冷眼看着贾敏。
他很清楚地看到了贾敏眼底的恨意。
却只冷冷一笑：
“你在恨我么？”
“我难道不该恨你？”贾敏瞪着他，仿佛要用眼神将这人杀死，
“为了你，我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为了你，我忍受你母亲的刁难，小意奉承！我是贾家的嫡姑娘，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为了你，我如今变成了这个模样！我难道不该恨你么？！”
“你凭什么恨我？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么？不都是你的算计么？”
“呵呵！我的算计？那又如何？！你娶了我，又凭什么冷落我？！你若是不愿，大可不娶！”
“我有的选么？你贾家多大的势力呀！我林如海不过一个落魄寒门学子，那种情况，我若不点头，我林如海如今坟头上的草，怕是都有你高了吧！”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
为了这条命，为了林家其他人不受牵连，他选择了妥协。
前几年，他还尽力去维护她的自尊，不管她做什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怕……她害死了他好几个孩子！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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