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这一切的底层逻辑看透，许浣玉用了备受煎熬的六年。
如今提起与贺笙的往事他早已不再自怨自艾，平静地脸上带着从容笑意道：
“我记得当时，结婚第二年之后吧大概.....贺笙就连我去不去剧组聚餐都要管，我的头发什么颜色衣服什么款式，微信列表里有几个经常聊天的人，甚至我用什么味道的香水，都要在他的掌握之中。”
“当然，我刚刚也说了贺云帆跟贺笙不一样，贺笙变态也不是天生的。”
许浣玉瞧着将大眼睛瞪得溜圆的人，苦笑轻叹：
“但你也看见了，贺晏清什么样儿，贺笙什么样儿，贺婉的话我不大了解，小姑娘人不错但脾气肉眼可见的差。除非贺云帆不是贺晏清亲生的，不然八成也会有控制欲过强方面的毛病.....”
许悠年脑子里飞快闪过许多平时与贺云帆相处的画面，顺着许浣玉的话发觉贺云帆确实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但说出来又显得他矫情，他有些难为情道：
“其实圣诞节那天晚上我们就吵架了，也不算吵架.....就是我打了徐臻一巴掌那事儿，我和林助理说好了一起瞒着云帆，就是怕他想多了会生气嘛——”
“但他最后还是知道这事儿了，就开始踩着饭点儿出门，我发消息也不理，喊老公回应也很冷淡，我当时吓死了哥哥.....因为他平时都很温柔很好的。虽然后来他跟我说，是担心我以后遇到什么危险都不告诉他，他很着急才会那样，但贺云帆冷着脸语气更冷的样子真挺吓人的呀......”
提起上次的事情许悠年不免后怕，虽然他们无论怎么吵架都会有一个温馨的结尾，但在融融春日中被拥抱惯了的人，怎能很快适应寒冬飞雪的凛冽。
“他生气错都在我，云帆并不是莫名其妙的人。”
许悠年继续无奈轻叹道，
“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个没用的小废物。酒吧的事估计到最后我还是会妥协，还是不想再惹他生气了，公司的事已经够他辛苦的.....”
“呜呜呜哥哥你看他又不回我消息.....”
跟至亲倒苦水非常容易放大委屈情绪，许悠年就属于在许浣玉面前找到了无所顾忌的依赖感，说着说着自己竟掉泪了。
许浣玉惊讶又无奈心疼地，摇头笑着把小人儿搂进怀里哄：
“哎呀哎呀——委屈了委屈了——”
“我觉得吧咱贺总不至于，怎么可能舍得不回我们宝贝消息呢对不对？一定是在忙在开会没看见，看见他的小心肝儿给他发的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就回了。”
“呜、哥哥你好像在哄小孩儿啊.....”
许悠年窝在许浣玉温暖馨香的怀抱里不愿意起来，觉得再被抱一会儿眼皮都要打架了，心里不服气地翻旧账偷偷骂——贺笙那大傻子之前凭什么管那么多啊，这下香香软软的老婆跟别人跑了吧。
“就是小孩儿。”
许浣玉顺势刮了一下许悠年的鼻子，两个温柔的小美人相视一笑，许悠年耍赖似得抱着哥哥的腰，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蹭来蹭去抱怨：
“都怪顾枫太粘人啦搞得咱们现在才能见上面！我宣布哥哥下个假期陪我出去玩儿，不许顾枫跟着。”
灯红酒绿觥筹交错间，坐在黑气沉沉那人对面的顾枫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嚯——最近倒春寒可真是冷啊——”顾枫揉揉鼻子说道。
贺云帆了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地握着酒杯又喝了一口。
冰凉的澄澈褐色液体顺着喉咙向下滑进空荡荡的胃里，心情不大美丽的贺总后知后觉今天没吃到小夫人送来的午饭，竟是空着胃口一直工作到下班跟顾枫约酒。
从一进门顾枫就发现发小情绪不大对，在贺云帆又冗自倒酒的时候拦住了的他手笑骂道：
“干什么啊，不知道自己那破胃口几斤几两吗，哥哥我这瓶镇店之宝烈得很，你消停点儿。”
“你哪瓶都镇店之宝，怎么我回回都能喝着镇店之宝。”
贺云帆看上去属实烦躁，被拦了酒马上白顾枫一眼又扯扯自己衣领，燥热的感觉不一会儿就缓上来了。
顾枫见状招呼旁边的服务生点了几样填胃口的，得亏是自己家的酒吧，不然要小米粥蒸馒头之类的还真够呛有。
“说说吧，别总闷头喝了——是工作上的事儿吗？”顾枫正色道。
贺云帆撑着脑袋半阖着眼，少有的潦倒失意模样对着顾枫摇摇头，嘴硬道：
“工作能有什么事儿，都像赚钱那么简单不就不发愁了吗。”
“行，真行。”顾枫气笑，
“你丫再装就给你扔出去了啊，给我好好说话。”
二人平时约饭约酒大多是在安静雅致的地方，顾枫知道贺云帆是个喜静的性子，打早上接到他说要来酒吧的消息时就开始狐疑，这得是受了点儿刺激的。
顾枫嘴上说着嫌弃，但实际上算是长这么大最疼贺云帆的人，将烈酒换了温性热茶倒了一杯推给贺云帆：“有什么话跟哥说，这么大岁数还搞青春期小孩儿买醉那一套呢。”
贺云帆也没多客气，端起茶杯一口闷进去那股暖流。
黑色衬衫的袖扣被解开，讲究的布料此刻全被随意挽上去堆在了肘间，总是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也往下滑了滑。贺云帆说话前不耐地抓了一把头发，全然不似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
“我好像让老婆委屈了。”
一句非常深情的肺腑之言，让贺云帆说得像是高考填错答题卡一样罪大恶极。
顾枫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跟人碰杯的手将将悬在空中。要面对兄弟说的一些爆炸性噩耗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又瞬间被贺云帆一句话击溃防线。
两人一个尴尬一个发愁，隔着满桌的酒杯茶盏，清粥小菜对视了一眼。
顾枫喉结上下滚了滚，略带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试探道：“咋、咋了呀.....你不会对不起弟妹了吧我靠！”
“闭上你那嘴！”贺云帆像在看傻子。
“那你.....”顾枫稍稍放心，自己也喝杯茶压压惊，“那能有啥大事儿啊，你对你家这位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还不够宠大劲儿吗，怎么让人委屈上了。”
贺云帆心里苦，只能说让顾枫猜对了一半儿：
“我老婆从没找我要过什么星星月亮，上赶着送点贵重的值钱的他也都不要，除了我外婆那枚红宝石戒指天天带着，其余的东西烫手似得也得还我.....”
顾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答着确实是，许悠年结婚之后这么看确实不像传闻中那般爱慕虚荣，反而是踏踏实实跟贺云帆把小日子过得红火有滋味。
“你看吧，连你都知道....”贺云帆更郁闷了，
“他真的不跟我提任何需求，就提了这么一句想开酒吧我还没办法答应他，能不委屈吗。”
“那么小就跟我订婚，刚出大学校门就又结婚了.....我对他不好的话那不是畜牲吗。”
“但我跟你说实话顾枫，自从结婚之后我觉得我装得还挺累。”
顾枫听见这话眼睛瞬间瞪大了，一般在婚姻关系中说这样的话那么就是要出大问题。劝说的话都到嘴边又被贺云帆打断了，他见骄傲的好友抬眸苦笑，眼底积蓄着疲惫的愧疚。
“平时的时候，我只要见了许悠年就想把最好的一切捧着都给他，觉得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可爱，常常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让人心疼的男孩子，还是我老婆，我可真是幸运。”
贺云帆提到这些脸上都洋溢着幸福，顾枫看了直撇嘴。
“但你知道，一旦碰上丁点儿的事儿我就会想很多。”
“我会想到他的安全问题，他做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太累，操心太过是不是就没有那么爱笑天真了，接触社会太深会不会对他来讲太过残忍......”
“我知道这样非常自私，甚至神经质变态，但我真的希望他能在我的保护之下好好生活，而不是总想着摆脱我。”
听到这里顾枫了然，虽然平时总是开玩笑说贺云帆在小夫人面前装温柔和善，但真遇上事儿了他更怕纸包不住火，好好一对天选神仙眷侣不该被积怨隐忍缠身。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沟通方式？”
顾枫挑眉，
“咱不装了呢？你回家跟咱弟弟说，你就是小疯狗本狗，看他什么反应。”
贺云帆沉脸，幽幽地沉声道：“你想害我没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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