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松子顶着一双黑眼圈站在日向族地门口等候，同她一起的人还有千手扉间。
他们在等千手柱间跟昨晚的不速之客宇智波斑。
后者决定依照昨晚所言，去向日向太介解释，前者不放心也就一起跟去了。
“你不怕他多说多错？”扉间侧头问到。
松子掩嘴打了个哈欠，声音拖沓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扉间看着她一脸菜色的模样就知道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风轻云淡，恐怕是一整晚都没能入睡。
说实在的，他心情有点复杂，原本在他眼中，宇智波松子此人懒散又没心没肺，但有时候在关键事件上，她却也还算能直击要害。
对宇智波一族有那么点了解的都知道，他们偏心护短，可某种程度上她却表现得相当公正。
扉间察觉到，这人的性格里有个很重要的特质，那就是‘平衡’，两方之中，当一方势太盛，她就会出来居中调停。
扉间丝毫不怀疑，要不是经过昨晚那一遭争吵，今早宇智波斑决然想不起需要对日向一族有所交代，哪怕是做个样子。
事到如今，扉间并不担心日向一族会不会加入村子，这在他看来几乎已经是个确定事实了，宇智波斑昨日是否出现都不影响这一点。
长久生活在火之国境内的忍者，若非孑孑一身整个家族都不剩什么人，否则大概率不会考虑加入域外的忍村。
况且身为族长，太介需要做出对族人危害最小的决定，去域外有太多不确定性，一切都要重来，受排挤都算好的，最关键的是，他们可能因为白眼随时面临灭顶之灾，那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因为没有根基，故此受害。
村子跟日向一族是互相需要的存在，正因为此，扉间才没有反对松子多做尝试。
他才不是什么古板的只知道皱眉的倒胃口的家伙，他很变通！
这时他身旁的松子抬起一只手来，依次压低手指，同时嘴里念念有词，打眼看过去，还以为她在念什么咒...
仔细一听发现她是在盘算村子里的事。
“如果日向不日之后就要迁徙过来，房子就得加紧盖了，还有蒙养所，不知道他们一族的幼童多不多？”
“食物也得让人多买些回来，其余用品，下次卖货郎一行来的时候干脆把他们的东西一扫光好了。”
“唔，还有学校...扉间，之前让你编的书你编好了吗？”
扉间眉头一抽，这件事她是上个月那么提了一嘴，这个月就要求出成果，是把他当成了牛马来用吗？
“没那么快...”他有些无言以对，侧头看过去时还留有一丝反抗的余地，“这件事暂时没有那么着急，学校都还在建啊。”
此话一出，松子便只用那种不可言说的目光瞧着他，“你是觉得一群没有屁事做的半大不小的孩子，能安安静静聚集在一起是吗？”
“你信不信再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能把议事堂的房顶给掀了。”
三四岁都还好，蒙养所稍微挤一挤还是有空间的，但八九岁的孩子成天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背地里练高阶忍术，一不小心就会闹得鸡飞狗天，家里长辈又都忙着别的事，那群掌握了基本忍法的家伙们，可以说是如今村子里最为人憎狗嫌的对象，连忍犬都要退避三舍。
没人喜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特别是男孩子，真的很烦。
“你忘了我们临走之前，他们把临时搭建的粪坑给炸了？”松子幽幽说道，“半边天都是屎臭味…”
“…”扉间一听这话就反呛了一声，“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到的灵感。”
“那肯定得是你啊。”松子毫无悔改的迹象，“你珠玉在前他们肯定有样学样啊。”
她还真有脸说啊，他小时候炸茅房的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她自己心里没数？
要扉间来说，这件事，全村的人都有责任，谣言愈演愈烈，就会有人感到好奇，而众所周知，好奇是人类产生行动的驱动力，小孩子嘛也不会多想，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也能把茅房给炸了，如果成功了，嘿，那他可就跟早已扬名立万的千手扉间齐名了。
这个诱惑太大，不能怪他们，他小时候也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攀比。
但这一点确实提醒了扉间，学校的事还是得尽快落实，但还没容他往下深想，松子就又抛出一个待做事项。
“还有普通人的学校，就建在忍校旁边或者对门吧？另起一栋，但不做严格区分，通识教育可以一起上课，后续再看情况开设医农工商的课程。”
“你认真的？”扉间为之侧目。
“昂。”松子点点头，“要搞融合，那就得让普通人跟忍者先适应彼此的存在，不是共同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就叫融合了，这种事从孩童时期抓起比较合适。”
当今世界，普通人对忍者仍旧是惧怕居多，理论上这虽然是个办法，但设想的局面未必过于理想化了些，单是管理章程这些事就足够令人审慎又审慎，一不小心说不定会使得两方之间的矛盾更加激烈。
“我觉得问题不大。”松子说，“将来会来忍村定居的普通人，要么是脑子活泛来做生意的人，要么是没有土地的流民，前者将村子看作衣食父母，后者因为无处可去而寻求庇护，村子是他们的栖身之所，至少这里有忍者，无惧盗匪，安稳是能确定的。”
“这些人在选择了忍村作为定居点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所准备了，他们对忍者的态度不是大都那些高高在上的氏族豪绅，初来乍到，摩擦会有，但矛盾激化不至于。”
“需要警惕的是流亡忍者，以及无主武士，他们具备相当的武力，往往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松子顿了顿，“还有就是大都那边派来的存心破坏内部安定的家伙，可能以各种面貌混杂其中，这点要注意甄别。”
“入村之前身份需要甄别，有怀疑倾向的，入村之后尽量安排到左右有邻居的地方，回去之后我们恐怕得成立邻里联盟，新来的邻居如果有异样行为的话可以选择上报，这样后面忍者的暂时性防卫队介入会比较顺畅。”
“你是说，邻里互相监视？”扉间觉得匪夷所思，“你这是巴不得那些普通人惴惴不安吗？”
松子解释道：“这只是暂时的手段，事先告知就好了，明牌嘛，又不是趴在你家房顶偷听。”
扉间：“然而那些有鬼的也就顺利隐藏潜伏了…”
松子：“但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忍得住不露馅啊，总会有行动的时候。”
扉间：“…”
松子：“又没强迫他们必须来，无法接受那就离开就是了嘛。”
扉间木着脸睨眼看她，“然后全村的人都跟着一起玩抓鬼的游戏是吗？”
闻言松子摸着下巴思索道：“也不是不行，反正皮猴子们精力过盛，他们应该很喜欢这个游戏。”
玩心很重的一个人，扉间怀疑是她本人想要玩这个游戏，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他免不得想起昨晚对方玩的那手‘小鸡啄白菜’，只能说，她很有些自娱自乐的能力，擅长哄自己开心。
“你说的安全问题，我觉得长期派遣固定人马巡逻就足够了，不用搞得那么…花哨。”扉间寻了个比较妥帖的词汇，他略压低头，带着商量的语气，“你觉得宇智波负责这件事如何？”
“人员筛选，村子内部的治安问题，防护的相关部署，我认为形成部门跟固定的人员轮换着来比较好。”他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继续道，“这并不容易，需要充足的人员，且能力尚佳以及具备相当的凝聚力。”
“哦——”松子拖长了声线恍然大悟，“原来你自认为千手在这些方面都比不上宇智波啊，千手其他人知道你把他们看得那么废物吗？”
说话好难听。扉间心有腹诽，但他只是有意放松了脸部的肌肉，免得又被人私下嘀咕——‘好严肃的小老头’。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千手在恐吓人这方面确实比不上宇智波。”扉间挑了眉，略有挑衅道，“你们长得比我们凶。”
威名在外，又傲又凶，从上到下都秉持着蠢货别来沾边的气质，防卫人员需要足够唬人，最好第一眼就能让人两股战战，这样多省事？要换做是千手，远不会有如此高效，不止情报敲不出来，还倒送人家情报，因为他们实在太喜欢闲聊了。
不然他幼年的糗事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
对此，松子有不同的看法，宇智波只是长得精明，实际上该钻的套他们是一个不落地都钻了，好恶分明，执着于目标，专注力强，但这往往也代表他们看待事物的角度有所欠缺。
不然过去也不会欣然接受村内防卫的任务了，他们觉得这是个荣誉，只有强者才有保护他人的能力，才配承担这一责任，这无疑是在肯定他们的能力。
“长期让一族人员担任某个职位，容易心生自大，自视甚高，我们已经很傲了，要是变得更傲那不是纯粹的讨人嫌了吗？”她笑眯眯地否决了扉间的想法，“我还是觉得轮动更好。”
“你说得没错，眼下正是需要凝聚力的时刻，这种事当然得让每一个新加入的忍者都参与进来啊，不然人家说不定会认为我们这些下先手棋的人占了茅坑不拉屎，舍不得分权出来。”
“斑那家伙已经很独断了，总不能在各方面都压着别人不让人喘气吧？”她从权力分配的角度切入，试图让扉间明白这事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不说让人感到宾至如归，至少也别让人误解自己受到了排挤。”
“再说了，人员轮动无疑能增强归属感更有利于联络感情以及形成默契。”
“往后再有外出的任务，总不能还是分族群执行吧？”
“融合是关键呐，扉间。”
语毕，她便朝着他倾注那种长辈看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慈爱目光，好像有心教他明事理辩是非，端得是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
扉间偏过头，极为不适地躲避这目光，半是无语道：“行，你又赢了。”
她这张嘴到底为什么能挤出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话？能言善道间就突破了他人的防线，原本他是抱着多费口舌的准备提及了这件事，结果最后自己不得不转变了念头。
气恼，嘴仗就没赢过。扉间抱着手沉了沉肩。
柱间二人走近后见到的就是这副场面，松子跟个偷腥的猫一样笑眯了眼，而扉间则颇显郁郁，眉头的位置仿佛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整张脸一看就不高兴。
该说不说不愧是亲哥，柱间撞了撞身旁的宇智波斑，隐隐笑道：“我们打个赌，肯定是松子说了什么惹他不开心但他嘴巴笨又反驳不了。”
这输赢都一眼看到头了还有必要拿出来开设赌局吗？
斑掀了掀眼皮，“你最近手头紧？想借钱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地从我手里骗。”
“！”柱间先是大惊，自己的打算竟然被看穿了？！随即又涎脸道：“真能借？能借多少？”
“借你一个子。”斑不怀好意道，“省得你费神东拼西凑还了。”
柱间大着鼻孔出气，像头愤怒黄牛，他脑袋朝前一顶，额角的两根须被他气恼地吹开，“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斑撇开头，身子略后仰，一手抬起糊住身前的那张大脸，“关系好不代表我家产任由你输。”
“不是，我最近赌运回来了，真的！”柱间手忙脚乱地解释，力求对方笃信，“我本来就押注这次出行肯定形势大好，你看是吧？我就是可惜自己没钱押注...”
“是不是谈成了，你就说。”柱间朝着斑摊手，“你就说是不是？我错失良机啊真的...”
斑看了一眼他那抖了又抖的手，活灵活现地得瑟着，便一巴掌拍在那手上，他抬脚略过他，“这恰好说明你没有赌运，劝你早点看清现实。”
柱间转身一勾手，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这世界需要白日幻想。”
“不然我们也无法建立忍村了，嘻。”
“不借。”宇智波斑不吃这套，他照旧冷言拒绝，并且颇为嫌弃地拎着他的手拿远了。
“好狠的心。”柱间捂住胸口分外做作。
最终他也只能颓然地拖着脚步跟上去，直至走到松子面前，他满眼都是希冀，抬起脑袋，“松子，你——”
话没说完，松子已然知道他要干嘛，她龇牙笑道：“借钱呐？好啊，十分利。”
柱间一噎，他无不正色道：“突然感觉我也不是不能戒赌。”
千手柱间会戒赌？那恐怕最高兴的得是他的手足兄弟，因为他们被迫跟着一起输钱，俗称千手三穷蛋。
而最伤心的得属除他们三兄弟之外的人了，毕竟谁能拒绝真心实意的散财童子呢？即便不跟他赌，就是站在一边看热闹都很好啊，看他一副倒霉样，回去可以笑三天，很划算的。
“差不多了，走吧。”扉间安抚地拍了拍自家兄长的肩，顺便催债，“大哥，我的钱不着急还，你先还板间的吧。”
这直令柱间本就不美丽的心境更加雪上加霜，他两眼呆望着三人的背影，只觉得此时天地都黑了，所有人都离他而去。
孑然一身，实为可悲。
此时松子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她环视一眼其余三人，但就是想不起自己遗漏了什么。
恰逢先行去往前方探路的小黑这时开始嚎叫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而宇智波斑也在一旁别扭搭话道：“事情处理好了。”
松子瞟他一眼，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干什么，难不成她还得夸奖他一句干得好吗？
直到走了老远松子总算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我们来的时候从沿途盗匪那里打劫的一车金银财宝呢？？”
千手柱间同样发出爆鸣，“啊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全忘在日向族地了！！”
“扉间你怎么能不提醒我们呢？！”
“对啊对啊，扉间你怎么回事？亏我那么信任你，结果你比你哥还不靠谱！”
“...啰嗦死了，走的时候你们也没提到啊。”
斑抱着手看着这乱作一团的三人，他说怎么感觉好像自己昨晚歇息的房间里有个大包裹，手感捏着像什么金器之类的，他还心说日向一族竟然搞些试探的卑劣手段，真没意思。
他是连打开瞧一瞧的念头都没有，直接就拎着包裹扔到了日向太介家宅的大门口。
怪不得今日见面时，日向太介都没有拿乔，连日向义贞都笑容满面...
“有多少钱？”斑问到，他本来想认领的，结果看到松子一脸抓狂地转过头来冲着他声嘶力竭全然丧失理智，他就决定当作无事发生。
“整整五个山头啊，五个！全被我们犁了一遍！你说有多少？！你说能有多少？！”
在这瞬间，宇智波斑的视线漂移了一小下，他心虚地眨了下眼，提议道：“那要不往北方再走走？”
“那边匪患听说也比较猖獗。”
“去！当然要去！”松子急吼吼地撸着衣袖，仿佛当即就要大干一场。
她眼里冒火，分明没用上写轮眼，但就是，亮极了。
当那道炽热的目光撞进他眼睛里时，宇智波斑感觉自己的心蜷缩成了一团，然后又猛然舒展开，震震而动，如鼓如雷，令人万不能忽视。
他感受着那动静，牵起嘴角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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