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善文笑了笑，主动开口道：“李处，我也就不和您拐弯抹角了，其实呢，我今天是受武装部姚部所托，过来做个说客的，呵呵....”
接着，林善文就把来意简单地说一遍，意思就是姚崇军那边觉得姚成林的这件事情上大家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所以姚崇军这才找的他做中间人，想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李卫国能在姚成林贪污腐败的事情上高抬一手，放姚成林一马，而姚崇军那边也不会吝啬，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表示。
当然如果他有什么要求的话，也可以提，只要能办得到，姚崇军那边也会想办法满足，说得诚意满满。
听完林善文的解释，李卫国心里也不得不感叹姚崇军的老辣，专门找了个跟他同级别的林善文来做说客。
李卫国要是给面子同意了他的请求，那他的目的就达成了，姚成林得以逃脱升天。
要是不同意，好处没有不说，还会落了人家中间人林善文的面子。
这看似是诚意满满放低了姿态请林善文来从中说和，其实也是变相的利用了林善文的面子来逼宫。
如果是换了别人，说不定碍于林善文的面子，轻轻的就给他揭过了。
毕竟整死一个无足轻重的姚成林，同时又得罪两个副处级的实权干部，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
看着目光灼灼等他表态的林善文，李卫国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笑了笑，放下了林善文刚刚递给他的那支大前门，然后端起茶缸喝了一口。
林善文看到他的动作，一颗心顿时就沉了下来，他知道李卫国这是明确地拒绝了。
不过还没等他继续开口，却见李卫国从兜里掏出一包特供中华，弹出两支，给他分了一支过来。
“来，林部，您抽根烟。”
林善文低头瞥了一眼递到面前的这支中华烟，脸色一僵，心里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按捺住了不满，伸手接过了来。
见他识趣，李卫国微微一笑，划了根火柴帮他点起，这才轻声说道：“林部，姚成林这事儿您是趟了一趟浑水啊....”
“哦？怎么说，李处?”
林善文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解其意。
看他这样，李卫国就知道姚崇军肯定是没跟他说明白姚成林的案子是什么个情况，于是将香烟点起，深吸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林部，您有所不知，如果说姚成林只是小贪小污，您的面子我肯定就给了，不算多大的事。”
“但是姚成林涉及的事情远不止于此，他入职采购科两年以来，一直利用职务之便进行投机倒把活动，每个月的涉案金额高达三四千，这两年下来就是七八万了，这么大的案子，说句不好听的，咱这个级别轻易可兜不住....”
“而且这案子还是分管后勤的李书记亲口下令严查的，所以您这个时候参与进来，实在是....”
李卫国摇了摇头，点到为止，他这话三分真七分假，玩的就是一个信息不对称。
虽然他并不在乎得不得罪林善文，但是也不想平白被姚崇军牵着鼻子走，所以反向就给姚崇军上了一波眼药。
而且林善文也不可能真的去找李怀德核实，就算他去问，李怀德也会给他打掩护。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案子是厂里三把手李怀德下令要查的时候，林善文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夹着香烟的右手哆嗦了一下，烟灰掉到了鞋面上都没心思理会。
嘴巴嚅嗫了一下，连忙追问道：“李处，您说的是真的？”
李卫国信誓旦旦道：“当然，我没必要骗您，林部您如果不信，我现在就带您上四楼找李书记问问，您看可以吧？”
得到了李卫国准确的答复，林善文这下没话说了，刚刚因为李卫国的拒绝而升起的那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虽然他不可能真的去找李副书记去确认，但是李卫国的话他已经信了八九分。
因为在他看来，李卫国和姚崇军都是同级别的干部，如果不是事情大到不能徇私，李卫国也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非要整死姚崇军的儿子，这不符合体制内的人情世故。
毕竟贪污腐败年年有，也不差他姚成林一个。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被忽悠着掺和进了人家李副书记下令严查的案子里，林善文心里就不禁大骂姚崇军。
他说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姚成林犯了事被抓，姚崇军他这个当老子的自己不来找李卫国求情，反而找他这个中间人当说客，感情这里面还有更大的雷啊。
不明真相的林善文，在李卫国真真假假的一通忽悠下，瞬间就脑补了一大堆。
脑补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后，林善文也不再强求了，尴尬地挤了个笑脸，赔笑道：“李处，不好意思，这回我是不明真相办差了事，给您添麻烦了....”
李卫国摆手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嗨...没多大的事，林部您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是来陪我喝茶聊天的，我还巴不得您有空多来和我亲近亲近呢，呵呵...”
有了李卫国递过来的台阶，林善文的脸色顿时好看多了，没再纠结刚刚的事情，咧嘴一笑，就顺驴下了坡。
“对对对...有空一定要多亲近，李处您有空也一定要常到我们宣传部坐坐，呵呵....”
客套了几句，林善文也没好意思多待，很快就找借口离去了。
而从李卫国的办公室里出来后，林善文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他在体制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今儿个居然让人给当枪使了，真是岂有此理啊！
站在李卫国的办公室门口，林善文深吸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很快就收敛起了面上的怒容，然后转身朝隔壁的姚崇军办公室走去，此时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眼里却满是冷意。
走到姚崇军办公室的门口，林善文也不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此时的办公室里姚崇军也正等着他的消息，见他回来了，迫不及待地就起身相迎。
“诶呦，林部，您回来了，怎么说，李卫国那边有答应吗？”
看着姚崇军这副殷切的表情，林善文一时间也是腻歪得不行，他没有着急回话，而是一脸漠然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专用票证推回到了姚崇军的面前。
这两张票证分别是凤凰二八的专用自行车票和上海牌专用手表票，是之前姚崇军给他这个中间人的谢礼，这会儿事情没办成，算是物归原主谁也不欠谁的了。
姚崇军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两张票证，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呃...林部，您这是....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这姚崇军不提还好，一提林善文就来气。
问题？
太呢玛有问题了！
个狗东西敢给老子挖坑，你给老子等着！
林善文暗啐了一声，心里恨不得立马就活撕了他。
不过姚崇军到底是和他同级别的实权干部，面上他还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就和姚崇军翻脸，于是勉强挤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敷衍道：“姚部，没出什么问题，只是人家李处说您儿子投机倒把涉及到的数额太大了，我区区一个副处级干部的面子不好使，所以...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林善文也不管姚崇军的挽留，随意敷衍了几句就走了，走的时候心里暗戳戳地想着今天的账回头有机会再给姚崇军这厮还回来。
林善文临走前心里想的是什么姚崇军不得而知，但是他这一走，姚崇军的脸色就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今天费劲巴拉地请林善文做说客给他走这一趟，就是希望能借着林善文的面子去逼宫让李卫国高抬一手。
他如今和李卫国闹成这样，自己去，李卫国多半是不会给他面子的，但是换一个同级别的实权干部就不一定了，李卫国不想平白无故得罪别人的话，多少他也得给人家宣传部副部长林善文一点面子。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李卫国居然这么钢，不给林善文面子就算了，还特意点明了他儿子投机倒把数额过大的问题。
这下子麻烦了，看来李卫国已经查到了点什么，铁了心的要整死他儿子啊。
一想到这里，姚崇军就彻底坐不住了，咬着牙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圈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瞥了一眼桌上的那两张专用票证，冷哼一声，抓在手里就直接捏成了团，眼眸里尽是阴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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