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最终去的目的地，是市中心的一处商圈。
这里算是西城地标性位置，和北城的cbd差不多，高楼林立，现代化气息十足。
童鹿的学校在正相反的位置，平日里很少来这边走动。上一次来，还是因为dq平台线下的录音邀约，她作为人气主播过来录了两首歌曲。
不过她记得，这边大厦写字楼里全都是一些媒体传媒的工作室啊，程宴带她来这边做什么？
昨天下的雪，台阶上的石板路没有清，鞋子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程宴在前头打电话，再前面是雾茫茫带着寒气的天，以及被大雪覆盖着的路面。
他走在那里，哪怕身上裹着一层厚重的冬衣，身姿依旧挺拔清瘦，分外养眼。
“我们到了，22楼是吧？”
程宴带着童鹿走到了一处玻璃门外，推开门时，他转身看了她一眼。
“跟着我。”
童鹿忙点头，紧跟在他身后走进大楼里。
一楼是公共的大堂，有区域接待人员在吧台里坐着。她一边和程宴往里面走，一边四下扫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难道她之前录音的地方，就是这里？
楼梯旁边有指示牌，上面标注着每一层楼对应的工作室或者公司的名称。
22楼一整层只有两个工作室，一个是画石唱片，一个是剪影录音。
剪影录音……
童鹿看见那四个字，心下忽然就变得有些紧张。她晃了晃神的功夫，程宴已经走到电梯里头了。
他看她还没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上来啊。”
童鹿反应过来，压住心里面的不对劲，赶紧迈开步子坐上电梯。
这边商圈扎堆的都是些娱乐传媒，录音棚也非常多，搞不好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根本不是她之前去过的那家，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她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盯着电梯指示板上面的数字一层一层的往上跳。
后来数字跳到“22”，电梯“叮”的一声响，
两侧的门缓缓滑开。
外面此刻站了一个打扮夸张的男人，他头上戴着银色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配饰从脖子到腰间，挂了一大堆。
程宴带着人走出去时，他非常热情的上前。
“上帝啊，他们说你今天会亲自带人来试音，一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过来了！”
说着话时，他一点没见外的上去就想和程宴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程宴躲的很快，一个闪身就跑到了旁边，没有让他得逞。
那人也不在意，依旧乐呵呵的样子，余光闪过来看到童鹿时，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吃惊。
“天呐，你不是……不是……”
童鹿已经放弃抵抗了，她略带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意，硬着头皮和对方打招呼。
“凯文哥，我是童鹿。”
“对对对！那个dq的主播！对吧！我记得你！”
旁边的程宴表情一顿，片刻，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两眼，问：“你们认识？”
童鹿一点都不想面对现在这样的场景，还没想好怎么说，一旁的凯文倒先开了口。
“认识啊！我和这小姑娘合作过的，她是大网红来着！”
童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她下意识看向程宴，发现对方这会儿也正在看她。
视线相对时，她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些意味深长的情绪。
半晌，他勾唇笑了笑。
“大网红啊……”
他好像故意似的，说话声音拉的比平时要长，听的童鹿又心惊又心虚。
她有些欲哭无泪，一边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解释，一边有些怨念——
这位调音老师！他的！！记忆力！！！！为什么这！！么！！好！！
-
两个人后来被带去了会客区。
凯文像是去取什么东西了，只留他们两个在这里等着。
童鹿进来之后，一直没敢抬眼。她坐在沙发一侧，一直拧着身子在那里装叠衣服。
其实屋里的暖气给的一般，身上的外套脱不脱都行的，可是她感觉到了程宴一直在看她，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到了顶点，实在没办法只能装模作样的把衣服脱下来转身整理。
身后那道若有似无的注视一直没挪开，童鹿硬着头皮转过身，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深吸一口气，主动看向程宴。
“程总。”
程宴这会儿靠在沙发这头，一只手臂抵在扶手上，手指撑着一边侧脸。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童鹿，见她转过身，要笑不笑的懒懒开口：“想说了？”
“……”
童鹿知道，这事儿瞒是瞒不下去了，索性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得承认了。
“就是我刚上大学那会儿，经济上面有点紧张……我为了不伸手管别人要钱，就在课余时间研究了一点能赚钱的路子。”
她简单的把自己怎么选择直播这个行业的过程叙述了一遍，当然，中间略过了许多具体的情况，例如她短短一年时间就把账号做到了粉丝百万，还拿过无数平台优秀创作者的奖项。
最后，她蔫蔫的耷拉着脑袋，有点无力的样子，“之前一直没提过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这些和我的工作没什么关系……没有必要提起。”
她越说越心虚，心里面也七上八下的。
按照之前她和程宴相处的模式，她总觉得对方好像已经把她当成稍微熟一点的朋友了。而现在“朋友”的另一层身份，还要通过别人撞破才听见……
这事怎么想，怎么都感觉有点让人生气。
童鹿有点担心，她悄悄朝程宴那边看过去。
他此刻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越是这样，童鹿越觉得紧张。
她忍不住又出声了，“程总？”
程宴了了她一眼，没马上出声。
其实今天的事，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
童鹿的身份他早就知道，所以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没想到凯文会和她认识，又有了后面“撞破”马甲这种剧情。
童鹿的身份说不说破，程宴不怎么在意。但是现在小姑娘既然已经主动自己提起，那他肯定多少要给出一些反应的。
想到这，他笑意更浓，“大网红的话，我是不是该找你要个签名啊？”
这话让童鹿臊的都快坐不住了，她一脸的急色，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来想去，最后就只剩下了一句：“程总，你别闹了……”
凯文碰巧这时进来，他听见童鹿的话，笑着问：“他闹什么了？”
程宴见外人来了，立马把刚刚的状态收了收，他直起身子，淡淡笑着回了句：“没什么。”
凯文不是八卦的人，也没有探究俩人关系的想法，他手里拿着两页纸，和插了耳机线的手机，走过来后，往童鹿跟前一递。
童鹿有点意外，云里雾里的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凯文看着她这反应，挑了下眉毛，看向程宴。
“你没告诉她来这是干什么的？”
程宴没什么多余的语气，只淡淡道：“还没来得及。”
“好家伙。”凯文又转头看向童鹿，“他带你过来，是约好了来试歌的。他们「c世界」现在有一个贼香的饼你知道吧？就是那个什么游戏的新版主题曲。”
童鹿有些吃惊，她下意识瞄了一眼手里面刚刚接过来的那两页纸，果然，标题处写着「cRt新版主题曲词谱」一行字。
“可是……传言不是说，这首歌找的都是国内外顶尖的歌手或是流量明星吗？”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不少大咖都来试音了。但是整体下来，他们唱的都有些不太合适，没办法了，我们就提议不然找一些新人来试试。然后，这大佬不就带你来了嘛。”
童鹿还是有些震惊，她张了张嘴，心想，来之前程宴应该还不知道她的副业是做什么的呢，为什么就知道她会唱歌，并且一点没犹豫的就带她过来了呢？
想到这里，她没忍住，转头问程宴：“程总，你怎么知道，我……”
她话没说的太明白，但是程宴却听懂了。
“曲逸扬听方晴说的。好像你们之前唱过几次歌？她说你唱歌唱的很好。”
“就这样？”
“就这样。”
“……”
童鹿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两页词谱，犹豫半晌，道：“程总，我觉得这件事我做，好像不太合适。”
程宴淡淡看了她一下，回：“还没开始唱呢，怎么就知道不合适了。”
“对呀！”
凯文是惜才的，他以前听过童鹿唱歌，知道她有实力，所以这会儿听见她想拒绝这次机会，一下子急的不行。
“你得试试才能知道自己行不行啊！这次这事儿多难得啊，就这首歌的试音机会，已经不下百来个歌手跟我打电话打听过了，他们都是非常想试试却没有门路的。你这现在有大领导领着过来，怎么还自己打上退堂鼓了！”
童鹿抿抿唇，心间还是摇摆着。
“我还是觉得请一位成熟的歌手来演唱，会比我这种只在直播平台唱过歌的人要靠谱。cRt改版是一件圈内十分轰动的事，我怕……”
“你怕主题曲万一选了你唱的，影响游戏改版的后续成绩？”程宴说了她没说完的话。
童鹿点点头。
“那你是太看重一首歌的重量了。或许在歌唱界，一首歌会有这样的影响力，但是在游戏圈子里，没有哪个玩家会因为一首歌的好坏，就选择不再玩游戏了。”
说完，他又朝童鹿看过去，也没给她回应的机会，又问：“你还欠我很多人情，记得吧？”
童鹿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又将话题转到这上面，只迟疑着点点头。
她确实曾经受过程宴很多帮助，从科技展上的解围，到云城扬水节替她出头，还有加速软件的代码写法，也是他教的。
虽然她象征性的请过他吃饭，可是她知道，这报答是远远不够的，她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为他做过什么。
片刻，只见程宴漫不经心的了了下眼，看向她，说：“那今天把这歌唱了，那些人情，就当你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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