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丽走后没多久，张艺谋寻了个话头也离开了。
包厢里只剩下师徒俩，谭盾说话便也直白了些。
“孩子，你太不谨慎了，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点拨，让凌平有一些云里雾里。
谭盾见他没懂，摇了摇头，叹道：“张导是什么身份？指不定外面就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他。你无故带着两个女人登他的门，被有心人看到，是要出大问题的！”
凌平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张艺某对刘晓丽母女不假辞色，竟是出于这样的担心。
怪他重生前一直都只是内娱一条小虾米，所以很难用上位者的心态去考虑实际问题。即便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也只是文抄和先知者的福利，真正刨根究底，他的内心其实依旧幼稚，手段同样拙劣。
“唉，幸亏有老师您在，不然今天我就闯了大祸了。”
凌平有些懊恼，只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谭盾摇摇头，笑道：“不用自责，张导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话说，刚才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
“呃……啊？”凌平一愣：“老师为什么会这么问？”
谭盾道：“我看她进来之后颇为局促，但是一双眼睛却始终放在你身上，可见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你是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人，故此我才有这么一问。”
凌平抿了抿嘴，半晌，摇摇头：“老师，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我的同学而已。”
“这样啊……”
谭盾沉吟几秒，笑了笑，道：“不管是或不是，老师不干涉你。只是想要提醒你，你是一位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受人关注，一定要慎之又慎，切不可有三心二意，玩弄感情的想法。同时也不能毫无保留，尽付真心，这……都要靠你自己去判断。”
凌平心头一暖，知道这是谭盾对自己的金玉良言，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谭盾满意于凌平的听话，便跳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说起来，吴老要我收你为徒时，我还是挺惊讶的。一是极少有后辈能让吴老亲自开口求人，二是你的名气太大，让我平白生出许多顾虑。”
“但更多的，还是震惊于你展露出来的才华，害怕自己误人子弟，也怕你会嫌弃。”
凌平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被谭盾拦住了。
“我知道你没有这种想法。”谭盾笑着说道：“就当是我杞人忧天好了。”顿了顿，他继续道：“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能教你什么？你知道我是学作曲的，这些年虽然只是做了点电影配乐的活，但也算小有成绩。”
“我从你的作品中听出了常人没有的灵气，以及天马行空的思路，所以最重要的天赋那一块，你已经不缺了。你所欠缺的恰恰是系统的理论塑造，这对于你音乐观的形成非常重要。”
他说着，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几块移动硬盘，还有一张白纸，道：“硬盘里是我这些年制作配乐的所有素材，包括成品和非成品，你回去听一听，梳理一下我的音乐脉络变化，然后写一份鉴赏报告给我。这张纸上是我给你列的书单，包括古典、近代以及现代的各种音乐经典，你回去读一读，年底之前交二十篇读书心得给我，能做到吗？”
凌平有些汗颜，感觉高中都没怎么感受到的学习压力，一下子就扑面而来，但他同样感受到了谭盾的谆谆教诲之心，心里不禁十分羞愧。
不能一直靠着脑子里的老本过日子了，还是要学会充实自己，至少保证能在掏空记忆之后，不会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想清楚这点后，凌平凝重地点了点头，重重说道：“我知道了，老师。”
谭盾笑眯了眼，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说实话，他的学习任务安排的是比较重的，但是凌平并没有畏难，至少在态度上，就已经胜过现在许多学生了。
“难得你有这样的决心，不枉吴老和马老对你青眼相加，希望有一天，中国音乐在你们这一辈上，能真正意义上的走向世界，也让外国人领略一番我们中华的服章之美。”
“会有那一天的，老师！”
凌平点点头，眼神坚定。
他知道现在中国文艺界面对外国是极度不自信的，但是二十年后，整个世界都将认真聆听我们的声音。
谭盾和凌平碰了一下，喝了一小口酒，脸色红润道：“好了，正事说完，聊聊你吧，最近有什么新作吗？”
凌平想了想，道：“确实有一首，是我写给台岛一位朋友的，最近刚刚完成。”
“唱来听听！”
凌平点点头，叫服务员送来一把吉他，他轻轻一拨，缓缓开口。
“狼牙月 伊人憔悴
我举杯 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 几番轮回
你锁眉 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
谭盾闭着眼，悄悄打着拍子，心里却在惊叹：真是令人惊叹的才华啊！张导说的没错，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
你发如雪 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 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 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 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 刻永世爱你的碑
……”
高潮起，谭盾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这歌古香古韵，又能兼具流行，听感上颇为悦耳，真是难得的佳作。
这……便是马老推崇备至的中国风吗？
谭盾一阵讶然，心头灵感迸发，不禁有些技痒。
凌平一曲歌罢，他问：“这歌叫什么名字？”
“发如雪！”
“发如雪……”谭盾细细咀嚼，点了点头：“不错，真是不错。”
很快，他就和凌平探讨起了制作方面的问题。凌平在这个时候，才深刻感受到自己这个便宜师父恐怖的音乐功底，往往简单一句话，就能直指问题本身，可谓偏僻入里，入木三分。
凌平按照谭盾的意见，心中模拟一番，发现按他的思路修改，可能真的比后世周董版本更有韵味，但实际效果如何，还是要看最终成品。
师徒俩这一讨论就讨论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到了中午，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凌平，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我忙完张导的活，我们再好好探讨。”
“好！”
凌平只觉今天收获颇丰，自然没有其他意见。
谭盾喝了酒，凌平搀扶着对方起身。两人走出包厢，凌平道：“老师等我两分钟，我去结账。”
谭盾却淡淡一笑：“不用了，有人已经结了。”
凌平有些尴尬：“啊……让张导结账，多不好啊！”
“糊涂！”谭盾斜睨他一眼：“我说的是你那个便宜女朋友。”
“是她们？”凌平一愣。
谭盾意味深长地笑笑：“凌平，老师今天再教你一课。这娱乐圈，顺水人情才是最好做的……”
凌平似懂非懂，跟在大咧咧出门的谭盾身后，发现果然没人来拦，这才松了口气，不禁又回味起对方刚才那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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