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厨房里灰烟袅袅。山杏鼓着双腮，郁闷极了。两个灶，一个熬肉汤，另一个灶在烧热水。她已经烧了四锅热水了，连馒头都没得蒸。
等到第五锅热水烧热之后，山杏终于蒸上了馒头。她赶紧洗菜，等下馒头熟了，炒点白菜。
另一边，耿大和耿二终于把自己搓干净了。耿二抬起手，往腋下闻了闻，笑出声来，“大哥，还挺香的”，与刚到云大师时一身臭烘烘的味道，大相径庭。
“嗯”，耿大换上里衣，穿上棉马甲后，外面再套上一件外衣，异常暖和。
两人的房间是在西厢房。里面摆了两张床，还有两个桌子。耿大小心翼翼坐在床沿上，粗粝的指腹抚摸棉被，眼里涌出一股热泪。多少年了，没有床，没有被子，更加没有新衣服。
“这杯子得有七八斤重”，耿二低头，鼻子贴在棉被上。一股棉花味。“床垫得老厚了”，耿二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舒服得眯上了双眼。“终于睡上床了……”
耿大一脸凝重，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他至今没搞懂东家是做什么，看着不太有钱，又能养几个人。
那个有书卷气的男人，年龄看着跟他们差不多的男人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缺什么，明日去买。这人应该类似于管家。另外一个小丫头山杏，在厨房忙活。狸娘……狸娘是干什么？怎么让一个小姑娘家自己在厨房忙？
“大哥，我先睡了”，耿二把自己卷成一个蚕茧，滚进里头。他已经几个月未睡一个安稳觉了。
“耿二，切勿得意忘形。我们的责任是护东家安全”，从东家把他们从武馆赎回来，东家的性命在他们的性命之上。
耿二忽然起身，瞪着眼睛，“那我今晚就到东家门口守着”
耿大摇头，“倒也不用。等东家安排……”
“扣扣……”
门外传来敲门声。耿大打开房门。山杏下意识的吓一跳。她和娘逃荒的路上，碰见这种人数不胜数。有的凶狠恶毒，有的猥琐淫秽……
想到以后大家都在同一个院子住了，山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大着胆子道，“耿大叔，耿二叔，吃晚饭了”
今日因为耿大和耿二到了，晚饭晚吃了一个时辰。
小厨房里，饭桌前围了五个人。耿二看着盆里如山的馒头，下意识咽口水。
唐行率先拿起筷子，耿大迟迟不动手。唐行淡淡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东家不会跟我们用餐。你们不吃，日后如何保护东家的安危？”
唐行示意耿大和耿二拿馒头，“东家说了，现在我们正是艰难时刻，虽不能保证大鱼大肉，不过馒头肉汤管饱。吃吧，无需客气”
耿二哈哈大笑，有了唐行这话，他不客气拿起馒头，一口馒头一口汤一口菜。
山杏手中拿着馒头，嘴巴微张，直愣愣地盯着耿二。她才吃一半馒头，耿二已经吃完十个馒头了，还喝了一大海碗肉汤。他的肚子是无底洞？
“小丫头，看我做甚？”，耿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羞赧道，“我们饿了好几天，多吃了点”，并不是猪……耿二内心小声辩解。
狸娘连忙打圆场，“耿二哥，馒头可够？”，然后狸娘催促山杏去打肉汤。
“够够”，耿二吃了十五个馒头才停下来。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吃饱的感觉。
耿大的饭量不大，六个馒头，一碗大肉汤。
夜，清冷寂寥。
云殊看书一直看到深夜才回去睡。本来，她应该按照计划去一趟通县，可是准备过年了。蓟县的夫人们为了有一张好面貌过年，预约敷面的人逐渐多起来。云殊再看看后头满满一页的预售名单，忍不住扶额。
俗话说，孤掌难鸣，以她一个人之力，真的做不来。她迫切需要一个人来为她分担。
云殊焦躁得睡不着。
西厢房，耿二睡得四仰八叉。裹得跟蚕茧一样的耿二睡到半夜，热得掀开被子。一会儿仰着睡，一会儿趴着睡。
耿大睁着眼，望向纵横交错的横梁。他是自由了，也可以说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冷，这位东家的品性，他还不熟悉。至少不会让他和耿二带铁链，馒头随便吃。
东家小小年纪，看着不一般。耿大没由来的心安。他只需要护着东家的安危即可。眯了一会儿，耿大热血沸腾，想半夜起来打打拳。刚起身，胸口发闷发疼，疼得他嘴皮子发抖。
他撑着身体，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锁喉。东家若不及时来赎他和耿二，只怕他和耿二的大限就在这几日了。被东家赎回来，他被东家的“毒药”折磨的怨气一消而散，反而充满感激。
耿大黯淡的眸子看到生活的希望后，陡然亮起来。胸口的疼痛逐渐减弱，困意袭来。耿大躺回床上，盖上八斤的棉被，闭上眼皮。
蒙蒙糊糊……耿大又听到了老鼠磨木的声音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老鼠和蟑螂是他们的伙伴。
老鼠磨树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吵得耿大无法入睡。等等……耿大猛然睁开眼睛，他和耿二已经离开了吕馆长，搬进宽敞、明亮、整齐的屋子了。哪来的老鼠？
耿大起身，发现耿二猫着身子坐在床头，啃着僵硬的馒头。没有喝水，僵硬的馒头卡他的喉咙，他脸色涨得通红。
“咳咳……”
耿大无语又无奈。给耿二倒了一杯水。
“慢点吃，没人拦你”
山杏那个小姑娘，蒸了一箩筐馒头，怕是专门为如小山般的耿二准备的。
耿二吃完两个馒头，露出憨憨的尴尬笑容，“大哥，我睡到半，突然有点饿……”
耿大插着，冷言冷语训斥耿二，“以后饿了，就去厨房吃。别给东家丢脸……还有你睡姿注意点”
进入云大师，院子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耿二这个糙汉……
耿二摸着大脑袋，嘿嘿笑起来，“大哥，我会注意”
“对了，以后没有事，绝不能去前边”，唐行特别叮嘱。耿大二丈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第二天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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