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是不会死的。”
坐在对面的莫惟明说。
梧惠不安地搓了搓手。相比梦境虚拟的寒冷，现实中夏夜的潮热则更令人不适。她用手背将额边的汗抹去，端起水杯，又放下来。
“不是糖盐水。你太虚了，还是要多补水。”
莫惟明这样提醒，她才多喝了两口。
“所以令你受到惊吓的，主要是在场的曲罗生……和他养的小鬼是吗？虞家的小姐坠楼一事，虽对你造成了冲击，但不足以让你晕过去。她的状态，你多少有心理准备，对吧？”
“话是这么说……可当时的场面还是很可怕。再怎么讲，也是一个人从高处掉下来了，我怎么能当作无事发生呢。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
“你说楼上还有人在？九方泽，和羽，还有别人么？你确定是五楼，他们在同一层？”
“应该没有错。我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有五楼的窗户开着。而且人们都在一楼与二楼的拍卖现场，其他地方都是门窗紧闭的状态。那间房子，说不定还有别人在，只是我们不知情。具体的事儿，不知道启闻有没有调查过。但他马上就要出差了……可能已经走了。”
“如果他要走，那肯定没有时间管这些事。”莫惟明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见证这一幕的，除了楼上的人，院子里只有你、你同事、姓曲的、施掌柜……和他的乌鸦吗？你还能想起谁？我知道有点困难，但你尽力。这很关键。”
“还是有些难为人了啊……”梧惠焦虑地撑着太阳穴，“我现在一回想当时的事，就觉得头疼恶心。”
“克服一下。”
“哪儿有这么简——啊。”她打断自己，“还有赶来的羿科长。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人了。白科长去追纵火犯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最近是没什么消息。纵火犯的目的，可真难猜啊。”莫惟明扶了一下眼睛，“但其实，我觉得根本没有什么纵火犯。出事当天，我下班就抽空去了霏云轩一趟。虽然还在封锁，可远远看过去，并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我也向附近的居民打听了，没看到什么火光。不过公安厅的人口径倒是意外的一致……”
“而且除了我和那女孩之外，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也没有财产损失。这太奇怪了。恐怕只能理解为六道无常，或是星徒所为。话说，你刚才讲……那个女孩会没事的？”
莫惟明摇摇头：“我只是说她不会死，并不是说，她会没事。我手上没有任何关于法器的资料，八成都被销毁了——或者在皋月君、凉月君手里。但法器对她的影响这么深，怎么可能全然无事呢。想想我的猫吧。”
“小灰吗……”梧惠又开始沉思，“唔——我本来觉得，她肯定是被人推下去的。但仔细想想，既然九方泽在，怎么会让她受伤？而且联想到小灰的事，嗯……它走向大海，是不是因为，产生了自杀的念头呢？”
莫惟明忽然坐直了些。他重新调整坐姿，神情严肃起来，似是对这个设想很感兴趣。
“你是说，被琥珀治疗过重伤的生物，会出现自毁倾向吗？”
“我、我只是猜测啊。”
梧惠想到了自己的梦，她还没顾得上说给莫惟明。在梦里的莫医生，也误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想要自我了结。但既然已经醒过来，那些幻象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虽然是有些无端……但猫的话，因为体型小，受到的影响大，也不是不能理解。可猫为什么会走向大海呢……按理来说，我房间的层高也足以令它丧命，何苦大费周章？”
“也许是因为琥珀来自深海？他们会想要……‘回去’。至于为什么虞颖选择跳楼，可能是她没有机会接触海的原因。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想复杂了。”梧惠挠挠头，“也可能只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让她感到威胁，受了刺激才选择跳下去。具体原因兴许要去问羽，可她也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
莫惟明补充道：“我们也并不是受霏云轩欢迎的人。尤其出了这种事……”
“真不知道要关多久。调查这些，很花时间吧？不开张应该会亏不少钱。”
“你还有心情去考虑别人？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我也没办法呀。”梧惠争辩道，“我们这么被动，只能等事情发生才能应对。”
“你少管点闲事比什么都强。”莫惟明又拉下脸来，“今天那只黑鸟让你跟她溜达，你领着出门了；明天公安厅的人上门让你伏法，你也认？”
“凭什么？我又没犯法。”
“鬼知道他们忽悠几句你就觉得你真犯罪了。”
“为什么？我又不傻，自己干了什么还能不知道？怎么，我梦游杀人吗？凡事都要讲证据的好不好。”
“我不跟你扯这些。如果不想惹麻烦，以后就离这些人远一点。别再谁找你干什么，你都傻傻地答应了。我们现在没什么情报网，没有获取消息的渠道，更没有靠山。”
“我觉得天权卿还是可以信任的。”梧惠说，“如果需要一些信息，我们可以联系他。你不也找他订制眼镜了吗？”
“一码归一码，都是生意。我找他买东西，是会付钱的。相对的，情报也是。但你参与了这场交易，也就会成为其他交易的一环。不要钱的帮助则更可怕，因为人情是还不清的。你仔细想想，不正是因为他曾帮助过你，你才无法拒绝墨奕的请求吗。”
梧惠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情理上确实如此。她愿意帮墨奕，也只是因为施掌柜曾帮助过他们。如果只是个不认识的孩子，她未必会爱心泛滥，趟这浑水。
梧惠又问他：“你会想追查这些吗？比如去霏云轩了解一些情况。或者，从皋月君那里……”
“别惹事了。这次影响还挺大的，很多报社都说了这件事。现在去问，真的会被公安厅盯上的。别忘了，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梧惠发出一声长叹，离开莫惟明的地盘，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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