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古二人赶车载着上官屏，循着群豪留下的踪迹行去。
一路上地势渐起。二人只觉胸口上便似坐着一只大水牛，一呼一吸皆甚是费力。拉车的两匹健马也是蹄软力乏，脚力大减。
这日天蒙蒙亮，二人从车底下钻出来，把一张巴掌大的饼子砸碎了，一块递进车帐里，又各自分食了一块。
眼看食物将尽，可眼前那片足迹穿山越谷，便似没有尽头一般，二人沮丧之下，不由得破口大骂：
“咱们被困在这儿，都是那姓林的害的。要是还有命回去，老子找机会弄死这王八蛋。”
“对，还得把这狗贼开肠破肚，肉切得细细的，灌在他自己肠皮子里面，晒干了喂猪。”
二人尚在九华门下之时，就以伶牙俐齿着称。这一年多当过山大王、混过镖局子，学了不少天南海北的脏话。堪称诗中李杜，骂中闻古。
正骂得兴高采烈，忽听车后传来个阴阴的声音：“林大业好歹也教过你们些功夫，嘴里就这么不留德吗？”
二人惊得跳起来，转头一看，见身后多出了个黑衣人，身影背着晨光，看不清面目。
闻平邦把心一横：“骂就骂，还怕了他不成？那姓林的是狗崽子背铁锅，愣充带耳朵的王八。”
他手心里捏着两枚飞镖，准备寻个机会，甩手给那人一镖。
来人哈哈大笑：痛快！老子骂来骂去，总是杂戳巴子、笸箩货这几个词，你们骂得可比我好多了。”
他说话时一侧脸，一缕晨光扒着远山，正打在脸上。
闻平邦吃了一惊：“你是活阎王施铁掌！”
施铁掌道：“两个兔崽子记性倒好。”
“施老英雄威名赫赫，晚辈有幸在金溪县外，亲眼见您老人家大展神威，一辈子也忘不了。”闻平邦慌乱之下口不择言，却正好揭了施铁掌的伤疤。
古平国横了他一眼，心想：“和关老爷说麦城，你这不是找死么！”
施铁掌脸上青气一闪：“小兔崽子，你敢讥讽老子？”
古平国忙帮着圆话儿：“您……您本该大展神威才是，可林大业那厮揣奸把猾，您光明磊落，误中了他低三下四的手段。
闻平邦情知要想脱困，唯有痛骂林大业：“那姓林的一肚子坏水儿，就是一坨臭屎。您老人家路过可要留神，要是鞋底沾上那么一点，可要臭大半年。”
施铁掌脸色渐渐和缓：“背地里骂人不算好汉，你两个敢不敢跟着我去通元谷，当众骂那姓林的一顿？嘿嘿，徒弟骂师父，我瞧他怎么下得来台！”
二人心中一喜，不约而同想到：“你这可是自己找打。我们把你领到师父面前，这见面礼可就又多了一个。”
古平国忙说：“咱们正要去通元谷，指着鼻子骂他一场。可辨不出路径，您老人家知道怎么去吗？”
施铁掌脸色一阴：“岂止知道，我师父那老猴儿的命就是在那里丢的，连带那本‘仙猿心诀’和他一块儿埋在大雪堆下面。”
他转过头去，抬手敲了敲车辕：“里面的女人是谁？”
古平国吐了吐舌头，心想：“这老东西好犀利的耳音，不但听出车篷里有人，就连男女都分得清。小师娘身负武功，那是一定瞒不住他的了。”
他眼珠儿一转，瞎话随口就来：“施老英雄，这女子是咱们在路上拾到的，她说林大业看上了她家的宝贝，把她爹害死了。
她练了几年武，去找那姓林的报仇，却被他弄瞎了眼，人也搞得半疯不傻。我们见她可怜，就一路带着。正要去通元谷，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替她讨个公道。”
说到这里，忽听车篷中传出一声轻轻抽泣。
古平国心里一惊：“小师娘莫非突然清醒过来了？可别叫她戳穿我的谎话才好。”
施铁掌倏地挑开扯帘。闻、古二人哪敢拦阻？只见上官屏泪痕满面，静静坐在车中。
施铁掌右手两指疾探，向上官屏双眼挖去。上官屏侧头一避，左手轻抬，来拿他的腕子。
施铁掌哼了一声：“少林擒拿，倒也寻常。”
古平国心里后怕：“乖乖的小师娘，你真是我的再生爹娘。方才你要用咱们九华那招‘白泉绕石’，我这条小命可就给你绕进去啦！”
施铁掌缓缓地说：“姑娘，你不用怕，老夫和那姓林的不共戴天。”
他嘴上说着，两根指头却缓缓探了出来，不带丝毫风声。两片脏兮兮的指甲轻轻在上官屏漆黑的瞳仁上一触，手臂骤然缩了回来。
上官屏这才挥手去架，自然扑了个空。
施铁掌将车帐一盖，嘿嘿笑道：“这女娃娃当真是个宝贝，你们两个给我照顾好了。”
闻、古二人的心这才落回肚里。
二人赶着车，跟着施铁掌行不多远，但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清一色儿的黑色衣裤，皆是三江帮帮众。
古平国心想：“这老家伙竟带了这许多人来。这下通元谷里，可有热闹看啦！”
喜欢破城志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破城志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