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总算是抓到问题重点。
她急切地上前几步，“阿婆，我不知道村子这边发生过什么，但我保证，我真的只是想买一点贝壳，我不是骗人的，我用贝壳也是做正经的镶嵌材料……我、我是一个设计师，我保证不会害你们的！”
说着，季霜急切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想要让对方信服自己，“这是我的身份证，您可以看看。”
或许是因为季霜是个女孩，看起来很无害；又或许季霜的态度的确急切又诚恳，那阿婆的面色虽然仍有迟疑，但却没急着让自己的孙女赶人了。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院子里的砖地上，听着有些急促，季霜的心跳也如同雨点敲地般焦灼难安。
跑了那么多地方都一无所获，她几乎将这里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许久，那阿婆接过季霜的身份证看了又看，最终颤颤巍巍的将身份证还给了季霜。
她盯着季霜看了好一会儿，有些浑浊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无奈。
“外面雨大，你先跟我进来吧……”
——
阿冰的家里虽然简朴，但十分干净，挂在墙上的各式各样的渔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缝缝补补的看起来很是陈旧。
季霜只看了两眼，就十分礼貌的不再去多看。
阿冰给季霜端上来一杯乌龙茶，热气腾腾的。
季霜方才在外面被海风吹得有些冷，此时将热茶捧在手心，感激地看了眼阿冰。
“……你一个大陆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个村子的？连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
阿婆此时忽然开口，狐疑地望着季霜。
季霜连忙放下杯子，如实答道：“我爸妈年轻的时候来过北港，给我留下了一副地图，上面标记的就有这座村子。”
说着，季霜生怕对方不信，从背包里拿出地图给阿婆和阿冰看。
祖孙两个打开地图细细看了，再抬头时看季霜的眼神就有所不同了。
阿婆用客家话呢喃了句什么，季霜没听懂，露出困惑的神色。
阿冰解释道：“我阿婆说，这幅地图是在我们村子里买的，她相信你。”
季霜露出欣喜的神色。
她迫不及待问道：“是在哪里买的？我想再去买一幅。”
闻言，阿婆露出悲伤的神色。
“那个铺子已经不开了。”阿婆叹息道，“年前，出了事之后，就再也没开过。”
季霜踟蹰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当年，村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跟，贝壳有关吗？”
阿婆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看阿冰，跟阿冰说了句什么，阿冰便乖巧地离开了。
“去年，我们村子里来了一些大陆人想要买贝壳，也说是要当做什么设计材料来用——我们村子的贝壳很多，那种很少见的珍惜品种，在我们这里也是很多见的。当时那些人要的贝壳很多，出价也非常高，是之前来这里买贝壳的人里最慷慨的，我们都很高兴。”
“毕竟，这个村子一直都不算很富有，能有外面的人愿意买我们这里的东西，我们是很高兴的。”
“但是没过多久，去年买贝壳的那群人忽然说什么，我们的贝壳有问题，说我们以次充好，非要把那些贝壳退回。我们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肯定是有人陷害……”
“我的孙女，阿冰在外地上学，她说去年买贝壳的那些人都是大陆那边一个大公司的人，他们到处宣扬我们的贝壳有问题，还说我们村子卖的鱼也有问题……再也没人来我们这里买东西了。”
阿婆说着说着，义愤填膺起来，“我们的村长就是被那些人气病，然后去世了的！他们造谣我们村子，不得好死！”
语罢，阿婆忽然怒瞪季霜，“你们这些大陆人，真是坏！”
季霜脸颊发烫，有种说不出的羞耻。
好在阿婆很快又平静下来，似是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垂下眼皮，疲惫地跟季霜道歉，“抱歉啊。”
“没事的阿婆。”季霜苦笑一声，“我不知道这村子经历过这样的事……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贸贸然来打扰的。不过……”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不过这次是个好机会，不是吗？如果您能把贝壳卖给我——如果贝壳真的没有任何问题，我可以重新帮你们宣传，你们的村子也会洗脱之前的冤屈了。”
阿婆的眼睛亮了亮。
见状，季霜趁热打铁，“您不用急着答复我，可以先跟村子里的人商量商量——”
季霜说着，从包里拿出便签纸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这是我的电话……我也是一名设计师，现在需要好的贝壳来做设计材料；而且……我家里其实也有同样的遭遇，外面的人都说我家的传统技法造假，我这次之所以千里迢迢到北港来寻找好的贝壳做材料，也是希望我的作品，能为我家的传统艺术技法正名。”
她神色微微肃穆，“所以，我能理解您，包括这里所有的村民。我也可以保证，我不可能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恶意的去污蔑你们。”
语罢，季霜起身，朝着阿婆微微鞠了一躬。
“……希望您能联系我。”
阿婆没有说话，表情若有所思。
离开时如来时一样，阿冰送季霜出去。
雨已经停了，季霜收了伞和阿冰并排走着，阿冰垂着脑袋，低声问道：“你是设计师啊？”
“对。”季霜点点头，“怎么了？”
“我刚高一，我想学画画。”阿冰瞅一眼季霜，“设计师好当吗？你刚刚说，你家里的传统技法被人诬陷——那个传统技法指的是什么？”
季霜站住脚步，看向眼前的少女。
她莞尔一笑，“你想了解吗？”
阿冰的眼神明显亮了，使劲点了点头。
季霜想了想，将自己随身携带着的袖扣设计初稿从背包里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这是我自己画的设计稿，原本是想找贝壳的时候做个参照。”季霜微微一笑，“送你了，希望你能达成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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