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恒沉默了。这个问题，比如何应对那席卷三界的浩劫更加难以回答。
作为那至高规则的执笔人，面对新生妖皇“叩问天道”的三问，他不能说假话。
但真相，他也无法尽数袒露。
虞孟捕捉到了他瞬间的迟疑，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如同寒星般灼人：“怎么了？你也有无法回答的问题吗？”
短暂的寂静后，墨恒似乎已理清思绪，语调恢复了惯常的疏离
“没什么无法回答的。你的诞生，不过是太过漫长的岁月磨损下做出的一次错误举动罢了。所幸，现在的我，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他略微停顿，那双原本半阖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金色眼眸，在提及下一问时，倏然睁开了些许：“至于爱上顾清的命运？我并未亲手写下。不过……”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极其锐利，如同实质的金芒，穿透虚空般锁定在眼前的虞孟身上，“……若说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那么……”
虞孟在这一刹那，心头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在照映一面深不可测的镜子般的诡异感，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
那感觉一闪而逝，却无比清晰。
墨恒的停顿不过瞬息，声音再次平稳响起：“……倒也可以说，你的命运轨迹，的确是由我写下。三问已毕，我该离开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烟似雾，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这片空旷孤寂的试炼空间之中，只留下无形的规则之力缓缓流动。
虞孟独自伫立在恢复死寂的空间里，指尖残留着方才那丝诡异的冰凉触感。
墨恒最后的话语，那洞穿一切又带着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的眼神，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层厚重的帷幕被掀开了一角，让他隐约窥见了某个令人心悸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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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魂司，顾清的房间。
顾清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葛心柔写满关切的秀丽脸庞：“师姐，你醒了？差点吓死我们了。”
葛心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微颤。
“我没事，”顾清撑着身体坐起来，揉着胀痛发沉的太阳穴。
脑海中，之前强行吞噬的驳杂系统能量如同无数细小的砂砾在翻滚碰撞，带来阵阵晕眩，急需静心梳理。
但她立刻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卜算……怎么样了？没被影响吧？”
“没有，”葛心柔连忙摇头，柔顺的发丝随之轻晃，“只是晏华他们还在推算，结果尚未出来。”
“那就好。”顾清松了口气，随即追问，“对了，师父那边呢？情况如何？”
“师父也没事。”葛心柔的语气瞬间轻快起来，带着由衷的喜悦，“他已经成功顶住了最后的劫雷，突破到了大乘期。”
“这么快？”顾清先是一喜，随即猛地意识到什么，“等等，师妹，我……睡了多久？” 之前强行吞噬系统核心的反噬远超预期。
“整整一天了。”葛心柔看着顾清略显苍白的脸，担忧更深，“师姐，你真的没事吗？他们说你这回晕得毫无征兆，气息都弱了。”
“真的没事，”顾清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一直折磨着她的、如同烙铁灼烧般的剧痛，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微微一怔，随即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莫非是阿孟……？
她慌忙凝神，全力感应着与虞孟之间那道奇妙的灵魂契约。
片刻之后，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般冲刷过四肢百骸，让她苍白的面颊瞬间染上了红晕，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师姐，怎么了？突然这么开心？”葛心柔被顾清这突如其来的明媚笑容弄得有些懵。
“嘻嘻，”顾清的声音都飞扬了起来，带着几分雀跃，“阿孟那边……已经通过妖皇试炼了！”
“真的吗？好事。”或许是被顾清的喜悦感染，葛心柔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喜色。
“嗯嗯！”顾清用力点头，感觉身体都轻盈了几分。
虞孟成功通过试炼，不仅驱散了那致命的灼痛，更通过两人间紧密的联系，将一股精纯磅礴的力量反馈到了她的体内。
虽然此刻似乎还无法直接联系上虞孟，但通过契约感知，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强大。
想到此处，顾清的心头轻松了些许。
尽管系统带来的“大劫”阴影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至少，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她掀开被子，利落地下了床，指尖掐诀，一道清风拂过，微皱的衣衫瞬间恢复整洁。
“走，师妹，”她招呼葛心柔，步履轻快地向外走去，“我们去晏华那边看看，想来结果也快出来了吧？希望是个好结果。”
“师姐……”葛心柔小步跟上，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算的是三界大劫，哪有什么‘好结果’可言啊，不过是坏与更坏的区别罢了。”
“哎呀，”顾清回头对她展颜一笑，眼中带着一丝坚韧的光芒，“跟最坏的那种比起来，稍微不那么坏，不就是‘好’了吗？别想那么多，至少，我们现在又多了不止一份强大的力量，不是吗？”
两人并肩穿过佑魂司回廊，很快便来到了卜算大阵所在的区域。
由于之前一战中即墨青受了些伤，此刻负责值守警戒的是身形挺拔如松的羿楼。
他远远看到顾清二人走来，迎上前几步：“小柔，顾师姐，你们来了？顾师姐，感觉如何？”
“好多了。”顾清颔首致意，目光却已越过他，投向那依旧被层层灵光符文包裹的巨大卜算阵。
“结果还没出来吗？晏华之前说需要三日，现在都快四天整了？”
“嗯，”羿楼也回头望向那片光芒流转的区域，眉头微蹙，“确实。不过相信他吧，那个病歪歪的神棍，也许只是想算得更精准一点，多挖出些线索。”
“或许吧。”顾清轻声应道，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几人交谈之际，那运转不息的大阵光芒，毫无预兆地开始急剧黯淡下来。
原本明灭不定、蕴含无穷奥秘的符文之光，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
几息之后，所有光芒彻底熄灭，露出了被修补过的防护阵法本体。
而阵中，那些盘坐施法的弟子们，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是算完了？还是……”顾清心头一紧，立刻扬声命令，“医修弟子！快！”
早已在旁待命的医修们迅速冲入阵中。顾清自己则身影一闪，径直掠向大阵核心的阵眼位置。
在那里，晏华面无血色地倒在承载着器灵“好好”的核心晶石下方，衣袍被虚汗浸透。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疾步而来的顾清，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顾清……我们……成功了……大劫……就在……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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