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前的最后一周，老师基本上已经不讲课了，各科不计其数的复习试卷发下来，让他们自查自纠。
最后一堂课。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可以斗地主了！”
“我出两张语文！”
“如果我出四张数学，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余茵听着前桌跟吴枫贫嘴，叼着棒棒糖嘿嘿嘿地笑。还没笑两声，周围一静，所有人迅速归位，她从嘴里掏棒棒糖的步骤还是太过复杂，被老班捉了个现行。
“别藏了余茵，吃吧。”老班拿着保温杯，往讲台上一拍，笑呵呵的，“什么口味的，见者有份啊。”
“柠檬。”
这是用来提神的糖，有柠檬和薄荷两种口味。余茵从课桌里摸出个一样的，往讲台上一扔，“接着。”
班主任伸手抓住，飞快地撕开包装往嘴里一扔，使劲儿嘬了一下，“每次上课，看你们在台下偷吃零食看得清清楚，吃的那么香，今天终于尝到什么味儿了。”
底下立马有学生起哄似地喊：“我是高中生，给我一个！”
“下课自己找她要去。”班主任故作嫌弃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等班级重新回过安静，他回头对着黑板上的倒计时发了会儿呆，伸出手，擦掉了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
班里原本窸窸窣窣的翻页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大家屏息看着讲台。
白色粉笔字一个个消失。
他们的高中生活结束了。
下课铃在此时响起，老班看向全班学生，面含微笑：“今天我拖会儿堂，可以吧？”
整齐划一：“可以！”
“班长来发一下准考证，大家看清楚自己的考场，核实一下，跟之前报考时确认的信息是否一致。明天，去考场提前踩一下点，记一下从家里去考场要多久，提前算好出门的时间。在考场附近住酒店的，注意安全。考试期间，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打我的电话。当然，不要出什么事、一切顺利是最好的。”
老班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平稳的声音逐渐出现凝滞，“15号回学校拍毕业照，举行毕业仪式。不管考得好还是不好，拍毕业照那天，我想看见你们每一个人，好吗？”
“好！”全班大喊的回应声里，能听到夹杂其中的哽咽。
季北扬运气很好，分在本校考。而余茵的考场跟季南泩的考场在一处，是江对面的一所中学，离家很远。
季家和余家家长一合计，早早地提前在考点附近订好了酒店，省去了来回奔波的时间。
季家兄弟的父亲在事业单位上班，不太好请假。次日便由余茵母亲开车带两个孩子去看考场，顺便办理入住。等夜里季家兄弟的父亲下班后，再去酒店陪季南泩。
“姐，那麻烦你照顾我家老大了。”赵姨手上拿着一盒洗好的水果，“他什么都好，就是爱到处乱跑，你帮我看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哪能啊，南泩懂事，我还在想今年我们这栋楼能不能出个状元呢？”余母脸上笑出褶子，对着赵慧身后的“季南泩”挥挥手，“走吧孩儿。”
余茵憋着笑纠正道：“妈，这是扬扬。”
“扬扬啊——”余母尴尬地收回手，“南泩呢？”
“南泩！”赵慧回头喊，“好了没？”
季南泩从房间里冒头，头发凌乱地翘着，睡眼惺忪，“好了。”
他背着个小包出来，每走一步眼神光就亮一分，到门口时已然恢复了平日阳光温和的样子，笑着道歉，“午睡睡迟了，不好意思姨。”
“那走吧。”余母下巴冲赵慧一扬，“走了慧，发消息啊。走了扬扬，考试顺利啊，下次见面姨给你包个大红包。”
季北扬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嘴角难得地上翘，“谢谢姨。”
余茵越过余母，人往前头窜，“妈，你先下去把空调开开，我想跟扬扬说两句话。”
“行。”余母也不问，拎起余茵的小行李箱就往下走，“真重。”
季南泩回头看了眼，笑着说，善解人意地说：“那我也先下去了。”
楼道里顿时响起一前一后两串脚步声，还有季南泩含笑争抢余母手上行李的声音。
赵慧把空间留给俩孩子，自己进了屋，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炙热的阳光把地烤得发白的天气，耳边是梧桐树里此起彼伏的知了声，余茵手里握了许久的笔被她握得滚烫，递过去的时候沾着她手心的热气。
季北扬接过，一只普通的百乐p500，没什么特别。
“这是什么？”
“笔。”
余茵笑容灿烂，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季北扬成绩并不差，可以说，他的理综和数学分数比季南泩更稳定。但他的语文，特别是作文和阅读理解的部分，总是能毫不费力地将他从年级前十的座位上拉下来。
每次语文老师评讲作文，手上的两份作文总是他和余茵的，他的那份把坑踩了遍，而余茵的那份是可以印刷发到全年级的例文。
“我拿这支笔，写过一篇满分的语文作文。”余茵眯了眯眼，“你考语文的时候把它带上，加buff。”
季北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是那种礼貌行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嘴角高高地扬起，双眼也弯成柔和的月牙状。好看，而且可爱，高冷气质一去不复返。
他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余茵打断，她搓了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你别这么笑季北扬！笑得我怪害怕的。”
出现了不到三秒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季北扬挑了下眉，“不送。”
“好好考。”余茵语重心长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委以重任的模样，“别给姑奶奶我丢人。”
说完就跑，声音还在原地，人已经往下窜了三阶台阶。明明怂的不行，还天天摸老虎屁股。
余茵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刚下了一层，楼上传来一声喊。
“余茵——”
她抬头看过去，季北扬追下来半层，给了她一个六月盛夏里逆光的轮廓。他追的急，胸腔剧烈起伏，声音里颤颤的：
“我们一起去京市吧。”
阳光刺眼，余茵大力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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