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可真厉害，做的书包真好看。衣服也好看。”
转天儿贾敏抽了中午的空儿，去了一趟高岗村的老供销社，这会子实际已经被个人承包了。大家伙还是习惯了叫供销社而已。
买了十本田字格本子，十本算草本。还有二十根铅笔，四块橡皮，一只外型像玉米一样的钢笔，一瓶钢笔水。
老三海燕开学三年级，要用钢笔了。
钢笑水三个人一起用，用完再买新的。
还有两块花布。
家里有缝纫机，贾敏自己动手。
没多大的功夫。
蓝底黑花的花布就做出来一个单肩背的书包。
另一块红底白格的花布做了一件宽大的外套。
款式根本谈不上任何设计，就是直筒子。
黛玉知道都是给她的，能上学，还有新衣裳穿，有新书包背，别提多高兴了，狗腿的拍她妈马屁。
眼睛笑眯眯的弯成小月牙。
贾敏难得笑得温和，“马屁精，就你嘴甜。”
说完严肃一下脸，一边给黛玉往身上套衣服，试大小，一边儿念叨，“等上了学，跟老师同学在一块儿，你皮实点儿。别谁挨一下就哭唧唧的。哭巴精不招人稀罕，知道不？
还有啊，让你皮实，不是说被人熊了就不吱声。谁要是熊你了，你就可劲儿的哭。找老师。老师不管就找你姐。回来记得告诉妈，妈给你报仇去。记住没？”
黛玉一边应着，“知道了。”
一边反驳，“我不是哭巴精。”
小玉都知道，这不是好词儿。以前屯子里小伙伴，谁老是爱哭，同伴儿们就会骂哭巴精。
没人乐意跟哭巴精玩儿。
“行行行，你不是。那就皮实点儿。”
贾敏难得肯敷衍一下闺女，没有夹枪带棒的怼。
也确实是不怎么放心。
才五岁的孩子呢。
当家长的心得多大，能不担心。
开学的时候，贾敏头一回送孩子上学。几个大的上学的时候，都是自己去的，可没人送。就离村一里路，平时藏猫啥的都不知道跑多少回，站村南头乡道上，看学校操场清清楚楚，送什么送。
送黛玉真是破天荒了。
今年课本换新版，黛玉也不用像二姐三姐一样，用大姐的旧书。
啥都是新的。
把三姐给羡慕的呀。
一直说她命好，啥都赶上新的。
说得黛玉都不好意思，甚至都开始疑惑，她真的命好吗？
贾敏早就让大哥贾平安跟村小的校长打过招呼，再加上冯秀禾也跟校长提过黛玉和她儿子虎子旁听的事。
黛玉入学很顺利。
一年二班。
靠着窗，第一排第一张桌，她跟虎子同桌。
“你俩就坐这儿，上课要好好听课，不能乱动，知道吗？”
把孩子送来，贾敏就回家干活了。
冯老师安排他们俩。
头天上学，先得发课本。
只数学、语文两本。
黛玉和虎子因着没学籍，交的是幼儿班的学费。
课本也不发他们俩的，要等周末的时候虎子爸去县里的新华书店买。
“王静，你先和同桌看一本，把课本借给王中书和林小玉用用。”
上午啥都没讲，又是排坐位，又是搬桌子，打扫卫生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农村娃大多数都是很小就帮着家里干活。
这会子上学的年纪一般都是八岁，七岁的一个班里找不出一两个来。
这么大的，在家啥都能干了。
所以别看是一年级，搬搬抬抬打扫的活儿，都干得可顺手。
中午回家吃了个饭，下午上学才开始正式上课。
王静也是一个榆钱屯的，是虎子爸的堂侄女，冯老师就先借她的书用用。
下午只有两节课，数学课学了1、2、3，语文课学了a、o、e，两点四十放学。
老师还留了作业，每个数字写一页，每个拼音写一页。
放学的时候，大姐已经在教室外等着，一看这边放学，就进屋帮黛玉收拾书包。
“姐，我自己能行。”
黛玉奶声奶气的。
海红三两下把黛玉的本子和铅笔橡皮收到书包里，往自己脖子上一挎，“等你收拾完，我都饿迷糊了。快点儿滴吧，回家我还得做饭呢。”
这几天蒜地收完之后种下的二茬白菜正打药，爸妈忙得都快住到地里了，贾敏只做早上一顿饭，剩下两顿都是海红做，海橙给打下手，喂牲口也是她的活儿。
黛玉跳下凳子，迈着两条小短腿，小跑着跟在仨姐姐身后往家走。
其实她个子不矮的，随根儿嘛。
跟班里第一排的七八岁的孩子个头差不多，虎子矮她整整一个头。
可是跟姐姐们比不了。
“姐，小根蒜……”
三姐在路边发现了小根蒜，就叫大姐。
“没有锄头，挖不了。先回家，你们拿了锄头再来呗。再不做饭，爸妈下地回来吃不了饭了。”
嗯嗯嗯。
“姐，晚上吃啥呀？”
黛玉问呢，她真的不想再吃玉米饼子生菜蘸大酱啦。
“早上妈把大碴子和豆子泡上了，吃大碴粥，再煮几个咸鸭蛋。你们是吃拌黄瓜还是拌水萝卜？”
大碴粥啊……
也行吧。比饼子好下咽点儿。
咸鸭蛋是好吃的。
往粥里一拌，咸蛋的香混着豆子香，好吃。
“能黄瓜和水萝卜都拌吗？我都想吃。”
都是很清爽的小菜，她都很喜欢呢。
大姐斜她一眼，“就会吃，啥时候你能做顿饭？”
嘴上是这么说，回到家，还是摘了黄瓜，拔了水萝卜，一个用酱拌，一个用盐拌。都给做了。
二姐三姐放下书包就去挖菜。
黛玉没事做，把作业快速的完成。
就拿着笤帚扫地。
又把洗脸盆的水给换了新的，爸妈回来就能直接洗手洗脸了。
吃晚饭的时候，黛玉抱着碗，吃得美滋滋的。
贾敏得问呢，“小玉，今天学得咋样？都会了吗？”
黛玉小脸一扬，“我早都会了。我今天看了课本，一年级的我都会了。直接上二年级，我也可以。”
“哎哟，这给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还二年级也可以。没学会走就想要跑？以前没发现，你这孩子，咋这么浮躁呢？”
亲妈怼人永远走在第一线。
黛玉：……什么呀，她说的是真话好不好？她能笨到那么点儿东西学不会吗？怎么就浮躁了？
林大力一看，闺女眼圈又对她妈怼红了，赶紧打圆场：“咱还是先稳一稳，等期末考试了，你打个双百回来，证明你真学会了，不是更好吗？”
哼，黛玉咬牙发誓，“我肯定打双百。”
“好，你考双百，爸给你买个铅笔盒。”
林大力非常痛快。
今年秋收过后，家里欠的账差不多都能平上了。
他说话硬气多了。
海燕在边儿上插话，“爸，你不能偏心，我也想要铅笔盒，我每学期都考双百了。”
这是真的。
姐几个，相对来说，就是海红成绩在中上等，海橙海燕每学期都考第一的。
林大力很痛快，“行行行，这学期考双百的都给买铅笔盒。”
说完了一看大闺女闷头吃饭，又加了一句，“只要比上学期进步，就买。”
这话一说，就看到海红的嘴角翘起来了。
贾敏在一边翻了个大白眼，念了一句，“就你会当好人。”
到底没有说更多。
两口子在家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早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今年压力小了，四个铅笔盒也用不上十块钱，买就买吧。
海红都六年级了，就没用过铅笔盒，只用花布头儿，缝了一个笔袋子对付这么些年。
黛玉也高兴呢。
为了铅笔盒，她必须得考双百。
拼了。
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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