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吃！滚回去！把屋子给我收拾干净！还有你们几个，把院子里的雪给扫了！”
“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种，看着就碍眼！”
靖山城，一处陈旧的庭院中，传出妇人吝啬的声音。
“还不快去！不然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庭院中，一位老妇悠然的坐在一张长凳上，桌上摆放着六个菜碟子，荤素皆有颇为丰盛。
妇人一边夹着菜往自己嘴里送去，一边不忘骂着脏话。
在积雪的院子墙根处，站着十几位稚童。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他们身上依旧是一件用粗麻制成的单薄衣服。
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窟窿，透过窟窿可以瞧见他们瘦小枯干的身躯。
寒风吹过，冻的他们瑟瑟发抖。
其中年纪最大的稚童轻轻推了推身旁年纪不过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声道。
“小花，你带着阿狗，小节他们去打扫屋子，院子里的雪我和狗蛋两个人扫！”
被推了推的小花摇了摇头“王哥哥，院子里有好多好多雪，你和狗蛋哥哥上次就没扫完，还被方婆婆罚两天不准吃饭！”
小姑娘似乎很懂事，知道王哥哥是为了让他们去屋子里，因为里面要比外面暖和多了。
“没事的小花！上次你狗蛋哥没有认真，这次不一样了，我和王三肯定可以扫完的”
叫狗蛋的男孩咧嘴一笑，挥了挥他那只剩下皮包骨的拳头说道。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在两个孩童的劝说下，还是答应带着其他孩子去打扫屋子。
“在嘀嘀咕咕什么！还不快点，是不是想挨扫帚条子了！”
坐在饭桌上吃饭的老妇人恶狠狠的瞪了过来，吓的一群小孩子缩了缩脑袋，脸色由蜡黄转成了青白。
叫做王三的稚童紧了紧拳头，一双凹陷的眼球中隐藏着恨意。
三个月前，以前照顾他们的冯婆婆不知为何，离开了慈幼苑，紧接着就换成了方婆婆照顾他们。
说是照顾他们，但和街上当乞丐差不多，以前冯婆婆住在慈幼苑东边的那座小房子里，他们住在这栋大屋子里。
但方婆婆来了之后，他们便搬到了柴房里。
十几个孩子挤在一间不足几平的屋子里，只能是用几张破旧的木板当床。
而原来他们住的屋子已经被方婆婆一人霸占。
以前冯婆婆总是在他们吃完饭的时候自己再吃，但现在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上桌吃过饭了。
前几天，院中一位比较淘气的小伙伴，在打扫方婆婆的屋子时，实在是眼馋摆放在桌上的剩菜，就趁方婆婆打盹的时候偷吃了些。
可没想到，方婆婆竟然拿着扫帚条狠狠的打了他一顿，打的皮开肉绽。
即便是那名孩童苦苦求饶，哭着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换来的不过是愈发凌厉抽打，那名小伙伴在扫条的抽打之下，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已是没了力气哀嚎。
他们只能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王三心里清楚，或许那名小伙伴，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那天晚上，他想要偷偷去看一眼小伙伴，但因为小伙伴在方婆婆的屋子里，所以他只能趴在窗户边偷偷看。
屋子里有三个人，多出来的一个人他不认识，但他们的谈话却是吓的王三一整宿没能睡着。
“李三拐，这孩子你开什么价？”
“半死不活的，带回去还得给他养伤，最多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你就想带走他？别以为我方婆子是好糊弄的”
“这小子虽然被打的皮开肉绽，但你带回去还不是要扒他的皮？然后给他再换一层畜生皮？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我告诉你！这小子被我一顿打都没死，你带回去八成能成，没有十两银子你带不出去！”
男子似乎被方婆婆的话给噎住了，沉默良久才点头答应。
那一夜，王三躲在窗户下，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半点声音。
等到了第二天，那位小伙伴便不见了。
每当有衙役上门时盘问时，方婆婆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快去吧！”
王三与狗蛋互视了一眼，随即便让小花带着他们去打扫屋子。
等到几个孩子都跑到屋子开始小心翼翼的干起活来，王三与狗蛋这才跑到墙根处，一人拿着竹扫帚，一人拉着一把铁锹开始干起活来。
两个骨瘦如柴的稚童，单薄的形在庭院中的积雪中不断晃动。
吃的差不多的方婆婆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脂，哼哼着。
屋子内几个孩子终于将屋子打扫干净，一张张本就脏兮兮的脸变得越发脏，只是一双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始终那般纯真。
庭院中，王三与狗蛋还在不停的扫雪，枯瘦的双手被积雪冻的通红。
许是积雪堆了一夜，被压在下面的雪已经成了冰疙瘩，两个稚童使劲的用铁锹砸碎冰层，随后又一点点将其搬出院子。
名叫小花的小姑娘本想上前帮忙，只是被方婆婆那厉色至极的声音吓的不敢再上前。
“两个小贱种，还学会照顾小的了，懂事好啊，那就多做点，今天不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了，就别回去睡觉了”
“还有你们几个，不准上去帮忙，否则今天就别吃饭了！”
方婆婆讥笑起身，将桌上的菜碟收了回了屋子。
等了片刻功夫，只见方婆婆不知从哪里提了一个木桶出来，木桶里有咸菜，粟米，还有不知名的东西，似乎是从某个酒铺中提来的泔水，木桶上还漂浮着几只淹死的苍蝇。
“呵呵，瞧瞧老婆子对你们多好，还特意给你们挑了一桶有肉的！”
几个小孩子不敢出声，似乎他们早已习惯了木桶中的食物。
起初他们不愿意吃，几个年纪大些的不是没有跑，只是每次都会一个陌生汉子抓回来，然后就是三天不给饭吃。
方婆婆放下木桶，转身又坐在长凳上，他似乎很喜欢看着这些孩子吃饭，有时候木桶里翻找出一丝肉来，他们都会挣抢个不停。
“一个孩子一月一半两，十二个孩子就是六两银子，这些畜生也不让人安生，不然每月就有十二两银子进帐了”
长凳上的老妇摆着手指头算着银钱。
“我进你大爷！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突然，一道压抑至极点的怒吼自院门外响起，下一刻，慈幼苑的整个大门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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